他當然記得威震天,那是他唯一一個沒能徹底做完手術的受害者。那個礦工足夠幸運,要知道,他腦子裡的那些思想比其他‘需要改造的叛逆者’明确得多。
“我隻是……奉命行事。”環鋸說。他隻求霸王待會兒能動作快點,不說給他個痛快,至少别讓他痛苦太久。
“我知道。”霸王說。
環鋸沒有回話。
于是霸王繼續開了口。
“你看,醫生,我從你家找到了一些有趣的備用部件,”藍色貓貓頭晃動小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把那隻比作貓爪很久的手擡起來,張開了五指,“用起來不算太難,但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一些技巧。”
随着他說話,他的指尖緩緩向四周裂開,裂縫裡鑽出了5根精巧的尖刺。那是腦單元外科醫生用于窺視和修改别人思想的探針,它結構精密,按理說需要一場細緻的手術才能裝進一個機子的手裡。
不過,既然對方是霸王,那麼環鋸并不感到驚訝。
“探針……不是短短幾天就能學會操作的。”醫生小聲說。
藍色貓貓頭嗤笑了一聲。
“我說過,”他的語氣帶着笑意,“我隻缺一些最後的技巧。”
……
由于腦模塊的特性,天災生來就善于操縱數據。即便機體變更,腦模塊變成了普通版本,但他的經驗和算法都還在。這也是他決定走探針這條捷徑的原因。
他可以在震蕩波将會為自己制作的機體裡預置行為邏輯,這樣一來,就算知道自己在被預置數據牽着走,他也不再會失控。
至少,他能表現得像是自己還未陷入混沌。
要不然,不說以後怎麼出門,天災連回家跟老爹好好說句話都難以實現。
腦單元外科手術對天災來說沒有多難。它的大部分基礎跟數據操縱原理一緻,隻要環鋸花一下午講講注意事項和某些特殊技巧,天災就基本能拿捏這項特殊技術了。
也不知道現在還是柔弱礦工的威威會不會為此生氣。
教學結束後,天災進入了實踐環節。他在環鋸公寓的一面全身鏡前固定住醫生的頭雕,把探針從後頸處插入了這總是插别人的醫生的腦袋裡。
他能讀到環鋸的情緒、看到那片名為恐懼的汪洋大海。可海中卻反常地出現了一座由崇拜、羨慕、喜愛和依賴組成的孤島,環鋸死死抓着孤島邊緣,這才得以避免被海洋吞沒。
與此同時,天災看到鏡子裡的醫生病态地微微勾起了嘴角。
天災:“……”
這環鋸怕不是有大病,他們才見了半天的面呢!
果然,醫者不自醫啊。
天災彎下腰,發覺自己還是太高以後,他又彎曲了膝蓋,這才得以把頭雕垂到鏡中的環鋸臉側。
“讓我想想……我看到你的書房裡堆滿了我的碟片,那就這樣吧……‘老師’。”
鏡中的環鋸幾乎是癡迷地看着禁锢住自己的藍色大型機,天災不介意加深他的病情。
藍色機子因為自己的缺德想法而勾起了嘴角。
“你的注意力将會完全被我吸引,無論何時何地,當我與其他角鬥士身處同一場景時,你隻會關注我一個,甚至于你工作時都會不由自主地被我影響……你知道這一切,但永遠不會有改變它或者向他人求助的想法。”說完,天災在芯裡給自己點了個贊,他的做法能幹擾環鋸的工作,沒準有很多受害者能因此得以保存部分人格,“噢,真是個好主意。”
在探針之下,腦模塊就是個任憑天災擺弄的玩物。
環鋸在手術結束後下了線。畢竟天災是第一次用探針,數據操縱得難免粗暴了點兒。不過環鋸自己就是醫生,他事後應該能處理天災造成的部分腦軟件損傷。
至少天災這次沒把醫生給殺了。
想到這裡,藍色機子沾沾自喜地離開公寓,抵達機場,乘坐超高速專機去往了粒子城。
他要去見自己心愛的小奧了。
……
在又一次加班後,奧利安頂着月色回了家。
在鑰匙伸進鎖孔的第一時間,他就察覺了不對勁。
紅色卡車置換出一口氣體,緩緩拉開了家門。
“我去找過你幾次,”奧利安說,“可是你一直不在狀态。”
随着門被拉向一邊,奧利安看到了客廳裡那個摸黑占據着自己沙發的大家夥。一開始,藍色機子的紅光鏡萦繞着數不清的暴虐和瘋狂,可當光鏡的主人轉頭看向門口的機子時,那厚重的負面情緒立即如幻覺般消散,隻剩下敞亮的乖順。
“你竟然主動來找我啊,警官!”藍色機子興高采烈地說,“是因為喜歡我嗎?”
奧利安進了家,關上門。
“我本來想找你要些你犯罪的證據,”他說着,走向了沙發,“這樣我就能把你這不可控的施虐狂扔進我的看守所。”
紅色警官停在藍色機子面前,而角鬥士則毫無防備地仰起頭與他對視。
“你的看守所。”天災重複道。
“我的。”奧利安說。
紅色卡車一隻手摘下口罩,另一隻手緊緊掐住角鬥士的下巴,然後他彎下腰,朝着藍色機子的厚唇狠狠咬了上去。
……還挺有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