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尚有公務,用過一餐飯便又風塵仆仆趕回揚州了。
林涵不無苦澀地道,“你父親這身體,還是要保重的,一把年紀的人了,别這樣來回奔波了。”
所以最好少跑跑,别總來教訓我了。
這父女倆的嘴可真的都太損了,還一個都得罪不起。
林黛玉将掉落的碎發别到腦後,打了個哈欠,“二叔還是擔心自己吧,我去睡一會兒,你繼續背尚書。”
一時間院裡隻剩下了沈蘭心與林涵。
“你……”林涵支支吾吾半天,卻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看着沈蘭心含笑的眼,忽然就覺得也不需要說什麼了。
原來也沒什麼好說的,如果說是為了沈蘭心叛家,卻也是高看了他的情深。
更像是一個突破口,看到堤壩第一道口子的時候,也許已經是千瘡百孔,決堤隻在眼前了。
林涵一直不喜歡林家那樣的書香氣,尤其是兄長與妹子都是舉世皆知的才華橫溢。
兄妹皆探花,何等光耀門楣,誰人還會知道中間夾雜了個他。
從小他就是最沒有天賦也最不得寵的那個,可能為了尋求長輩的關注,所以才這樣嘴甜又頑皮。
原先的事已經不想去追憶了,但是那時候的沮喪,故意惹得被教訓時候那一點點欣喜,卻還在心頭。
風流公子是放蕩,流落街頭也是放蕩,終究他還是有責任的,何曾放下過。
看起來最無情的那個,或許才是最放不下的那個。
二人對視片刻,忽然都笑起來了,林涵道,“你早已經釋然了,倒顯得我不那麼灑脫。”
沈蘭心笑道,“我這樣好的姑娘,先生可以不那麼灑脫,不然豈非枉費我那樣的傷心。無妨的,世間美食千萬種,我還沒有做遍吃遍,這才是我人生大事。”
她從前在出院就管林涵叫先生,心裡有他,口中念出的稱呼也帶着少女的缱绻情思,如今想來,也是一段開心的時日。
“你這話說的,倒和我們家丫頭差不多。”林涵搖搖頭,“一雙吃貨,怪不得成了姐妹。”
“先生也是個講究吃的人,春日糖漬牡丹,夏日蓮花窨茶,秋日裡桂子釀酒,我尚且記得那桂樹琉璃燈,先生如春日盛景,奈何我與春風皆過客,過了也就過了。”沈蘭心真心實意地道,“隻是我仍然盼着先生過得好,以後莫要再自傷了。”
那樣好的時候,連風吹在臉上都是甜的,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林涵空你說自己飄零良久,我亦何嘗不是。
林黛玉悄悄提起裙擺,生怕被外頭二人瞧見,見他們神情從笑到憂,又複笑起來,不贊同地搖搖頭,“這男女之事真麻煩,還不如做菜,放什麼食材,花什麼功夫,便能做出來什麼菜。”
靜夜躲在她身後小小聲道,“姑娘說得自己好像會做飯一樣。”
林黛玉理直氣壯地道,“我不會,可我會吃啊!”
三日之後,林如海不但讓人把蘭園的一幹契約送來,還另送了五千兩白銀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