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莫婉晴處理完最後一點事,安排下人們當班的當班,休息的休息,輪班的輪班之後。
已經累得全身酸痛。
但是她卻不能去休息,宋晏初和陸思雲還在守靈,她又如何能獨自去休息。
可她又想要給他們二人空間,也許他們需要說一些體己話,自己在旁邊,反而會妨礙他們。
無處可去的她,隻能在府内踱步,以此來驅散身上的寒意和困意。
她踱步到宋府門口時,隐約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影。
莫婉晴狐疑,這麼晚了,誰還會在那裡呢?
她走出門,看到陸琛站在門外。
“陸大人?”莫婉晴驚喚道。
聽見聲音,陸琛轉過身,見了她,臉上露出些許柔和。
“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過來看看。你……還好嗎?”
陸琛見她滿臉倦容,知道這幾日為了宋懷明的喪事,她一定勞心勞力,沒有時間好好休息。
聽到他這句帶着關心的詢問,莫婉晴突然覺得眼眶微酸。
這幾日,府中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中,她作為府中掌事之人,雖然心中難過,但她還是必須強撐着,讓自己出面處理很多事。
如果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那眼前這些瑣事正事又該如何應對。
但她終究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事情忙完,人空閑下來,心中的憂傷便像泉水一樣傾瀉而下。
所以,當她聽到陸琛這樣問自己的時候,她沒能忍住,落下了眼淚。
見她落淚,陸琛立刻走過來,他伸手想碰觸她,可手伸到一半又緩緩地收回。
他們之間,終究是沒辦法越雷池半步。
“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所以過來看看你。”
“謝謝你。”
“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陸琛提議道。
莫婉晴看了一眼靈堂的方向,此時陸思雲陪着宋晏初,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于是便點頭答應。
此時已經是深夜,街上無空一人,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偶爾的蟲鳴與兩人鞋底摩擦路面的聲音。
陸琛本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莫婉晴也不需要他說什麼,她隻需要他做一個傾聽者便可。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公公的時候,是小時候,他帶着夫君來府上做客。在我的印象裡,他雖然不苟言笑,但卻是一個明事理,為人正直之人。正是因為他為人剛正不阿,才能一直擔任着大理寺卿這樣的職位。這一點,夫君很像他。而公公也一直很疼愛夫君,雖然旁人看不出,覺得他們父子倆都是性子冷,話不多的人,但是其實他們父子倆關系比常人想的還要好。夫君很尊重公公,公事上的事也經常會像公公請教,而公公也會毫無保留的将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他。所以,公公的死,對夫君的打擊一定很重。”
陸琛安靜地聽着她說着自己的家事,雖然心中酸澀,但他本就是想來陪着她,隻能默默地聽着。
“既如此,今夜你怎沒有陪在他身邊一起守靈?”
“按理說,作為大夫人,我是應該陪在左右的。隻是我想,這種時候,他更需要的應該是星然妹妹的陪伴。我在旁邊,反而顯得有些多餘。”
陸琛突然停下腳步。
莫婉晴也跟着停了下來,一臉莫名地看向他。
“此時說這些也許有些不合适,但是我還想是問你,之前你同我說,宋大人和二夫人兩情相悅。那你呢?”
“我?”
“他們既然兩情相悅,那日後你們三人一起生活,你要如何自處?遇到任何事,都要像現在這樣,将空間留給他們,而你卻一個人默默退出麼?”
“他們二人兩情相悅,我替他們感到高興。将空間留給他們,我也是心甘情願,并沒有任何不滿。”
她越是這樣說,陸琛便越是心疼。
他忍不住朝她走近了幾步。
莫婉晴注意到了,卻并未因他的靠近而後退。
“我隻是不希望你受委屈。”
莫婉晴不由自主地笑了,眼眶的淚終于支撐不住流了下來。
其實她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她有家,有姐妹,也有愛的人,會關心她,擔心她是否會受委屈,時時刻刻想着自己,她已經很知足。
“陸琛,我過得很好,你用擔心我。公公的去世,讓我明白,我們每個人生來就有責任。夫君的責任是主持這世間的公道,你的責任是一心一意效忠皇上。而我的責任,就是照顧好我的家人,讓他們可以專心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不覺得委屈。”
“可你那天明明說,自己想學醫。”陸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下結論:“你并不适合關在内宅。”
深宅内院鎖不住你,你值得天高海闊自由飛翔。
“可是那天的前提是,我就是内個大學士之女,也不是大理寺少卿的大夫人。”莫婉晴緊緊地盯着他,認真地說:“可我現在,兩者都是。”
所以她不能任性妄為,既然身負枷鎖,就必須負重前行。
見他神情有些失落,莫婉晴繼續說:“謝謝你,今晚過來陪我談心。”
陸琛擡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