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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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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病人陸續進來就診,其中有認識倪潇儒的說:“哦,倪醫生,來上班了?那就請你給我看病喽!”一邊已把病曆和号子挪了過來。

倪潇儒“哦哦”的随口應着,那手卻習慣的拿過病曆翻看。餘鳳鳴趕緊拖來椅子坐在倪潇儒側旁,又撕來幾張空白處方權當筆記本用。倪潇儒一邊切脈問診,一邊耐心聽病人的傾訴,因為對病情的細微變化和微妙感受,除了病人自己别人是無法體會的,醫生也不例外。在辨明病情後,他才會分析病因和病情趨勢給病人聽,同時提醒病人飲食起居時要留意些什麼事情,那完全是一種平等的交流,自然得就像是在拉家常。然後才一邊思考一邊處方,之中還要反複詢問病人一些情況。從病人的表情看是個個眉頭舒展,十分滿意。

倪潇儒的接診方式拉近了醫生和病人的距離,在病人看來你醫生肯聽我說病情才能對我負責,才能拿住那病根。病人對醫生的信任才會大增,進而才會相信你的診斷,相信你的治療方式,這樣那病已好了一半去,至少在病人的心理上是這樣。在辯診過程中,他還會不時的對餘鳳鳴講解之中要點。餘鳳鳴聽得極仔細,手裡刷刷的做着記錄。她現在沒時間去想,隻能回去後再慢慢整理思考。接着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病人…有病人看見倪醫生在便轉而到他這邊就診,還有幾個悄悄地把病曆從其他醫生的桌上拿到倪潇儒的桌上,他們甯可多花一些時間候診。弄得那幾個醫生好生的尴尬,不由得斜眼目送他們,又往倪潇儒那頭瞟一眼。倪潇儒才不理會這些,他向來隻顧病人病情而不問這種無聊的事。中醫科在這家醫院也是個大科室,今天下午有三個醫生坐診,可是倪潇儒一人卻接診了一大半的病人。

這天下午,他和餘鳳鳴送走最後一位病人後又坐下聊起醫道來,從餘鳳鳴的言談舉止看也是熱愛這一行的人,專業功底也比較紮實,能提出一些有價值的問題來。原來在醫院決定錄用餘鳳鳴前,王大林還專門到醫院來和她談過一次,之中不免有考察的意思。王大林自己是中醫大出來的,因而對中醫師的招聘揀選極重視,那幾個是原班底的人,已經硬化失了可塑性,更不好的是沒有求進心,得過且過混日子,但也不忍找碴攆他們。經過一番長談,王大林覺得餘鳳鳴與當年的倪潇儒比的确有距離,但對餘鳳鳴仍然頗感滿意,覺得是塊有潛質的好料子,有培養價值,說不定日後成為第二個倪潇儒都有可能。因而就不管是否妥當,已先越俎代庖答應錄用餘鳳鳴。之後,他才和李院長通氣,又特别關照日後把她交給倪潇儒來帶。那李院長自然同意,況且他原本就想錄用,隻是他清楚頂頭上司的脾氣,怕錄用庸人,所以那口氣才不夠堅決。

這時天色已沉,兩人方想起已下班多時了,倪潇儒笑着說:“來,我們把衛生搞一搞,我灑水你掃地,各人各掃門前雪,自己科室自己搞喲!”

餘鳳鳴一邊掃一邊笑着說道:“哎,倪老師,你上班時天天都這樣嗎?”

倪潇儒一邊往旮旯裡灑水一邊随口說道:“哎呀,這問題多幼稚喲,有人問你天天洗臉嗎,何如?”

餘鳳鳴“噗嗤”一笑說道:“跟你說話好開心的,沒見你之前我還曾擔心會不會拿架子擺資格,甚至看不起我們女孩子呢!”

倪潇儒脫口說道:“怎麼會呢,居裡夫人也是從女孩子成長起來的喲!誰敢在她面前夜郎自大的?”他停下想了一下後又說道:“你的話讓人想起亞伯拉罕?林肯最愛背誦的一首詩:

“噢,人驕傲些什麼呢?

象流星飛逝,流雲飛奔,

一道閃電,一朵浪花,

人生苦短,終歸青冢。”

餘鳳鳴看一看倪潇儒然後說:“話是對的,這應該是位洞察世事而又胸懷寬廣的人說的,但在我看來這話多少有些悲涼的感覺,是不是,倪老師?”

倪潇儒不禁頓了一下,說:“這或許是個人感覺的差異吧!”接着他便岔開話題說:“好了,今天就此收工吧!“說完兩人便一同關燈鎖門,然後又一同出了醫院大門才揮手告别。

倪潇儒循着原路回到宿舍,這時他一下感覺困乏難當,腹部隐痛又加重起來,便勉強剝去外套,身子幾乎是倒在床上的,但卻不忘把腳露在床沿外。他閉上眼,立刻映現下午坐診的情景,當時一點都沒累的感覺,反而精神飽滿,心靈充實,那不是在坐診,不是在給人看病,而是一種無法言說的享受。要是能天天這樣坐診該多好呀!哎…恐怕再也得不到這樣的享受了。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這天氣白天暖和晚上卻是涼的。他被冷醒過來,瞄一眼時間,哦喲,已經八點多了。這時才想到還沒有吃晚飯,因而便披衣下樓去吃了碗面條。回來後重又開始整理那批資料,一直熬到淩晨實在坐不穩時才擱下洗澡睡覺。後面的一些日子幾乎都這樣。他知道這些事情做不完,但卻堅持做下去。雖然慢,停一會做一會的,但整理過的那疊資料畢竟在一頁頁加高,未經整理的那疊在一張張降低,他不僅從中得到安慰,也使他充滿沖刺般的信心。

日月穿梭,光陰飛逝似乎是專對那些忙碌的人而言,不知不覺間已是三月下旬了。雖然戶外陽光和煦,溫暖惬意,但是室内還是稍微顯清冷,特别是晚上,因而倪潇儒仍天天開着取暖器,這樣暖和舒服。

一日那腹疼來得特别厲害,是從未有過的,他卷縮在椅子上,稍過一會那腹部鼓脹翻騰起來,他趕緊掙紮起來,佝偻着身子去衛生間。過了一會,那腹部似乎是不鼓脹翻騰了,可是人卻臉色蒼白,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過了好長時間,直坐到腿腳麻木,他才踉踉跄跄的起來,又硬撐着洗一下,這是多年養成的衛生習慣,隻要神志清醒他就不會改變,否則便會渾身不自在。那腹疼依舊,而且絲毫沒有減退的迹象。他扶着牆慢慢挪到外間,幾乎是俯跌到床上,他卷縮在哪兒。稍過一會便覺得全身發冷,他不得不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在他記憶中,不洗澡便上床睡覺是從來沒有的。他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邂逅文麗回到宿舍後便和衣躺在床上,可那不過是臨時躺一會而已,為此還被同學奚落一頓。今天可不一樣啊,又疼又沒力氣,管你自在還是不自在的反正都得接受,都得改變啊!人啊,無論你的生命有多麼的頑強,可是你的軀體卻脆弱得不堪一擊,一枚看不見摸不着的病菌居然可以輕易擊垮一個碩大的軀體。人的軀體不過是物質不滅定律中的一環而已,化為泥化為塵化為氣,物質雖永存而生命卻無痕。

王老師說還有三到六個月的時間,可是現在還不到三個月呀,那“亞伯拉罕”就急着來催,相煎何太急喲!人們都說“漸凍人”是看着自己的生命之火慢慢熄滅,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孔子說:“不知生,焉知死。”自己的才能無法與聖人比肩但卻反倒能料知歸期,可悲乎?但願王老師的判斷能出現失誤,這種事也是常有的。科學巨人霍金,醫生說他最多隻能生存二年,可是他卻奇迹般的生存了三十多年,而且還将繼續生存下去,他智慧的火花仍将繼續照耀星空,軀體在漸漸地“凍”去,而思想卻在探索人類敬畏的宇宙。這時一陣絞痛襲來,他再次縮緊身子,他的手按在腹部上,那膝蓋幾乎頂住下巴,臉色慘白,鼻尖滲汗。過了一會疼痛才慢慢減緩消失,可是卻有一陣莫名的恐懼向他襲來。其實他并不懼怕死神,在精神上在心理上他早已能坦然面對,怕的是由生到死的過程。

現代印度瑜伽創始人艾揚格說:“我常告訴人們:活得幸福、死得莊重。”活得幸福反倒容易,那是可由自己把握的,内心坦蕩,心靈充實,真誠善良這些多是幸福。可是死得莊重能有幾人何?□□上倍受痛苦,精神上倍受折磨,吃喝拉撒都得靠人料理,憔悴猥瑣的躺在床上,親友同學一大圈人來看望,為你的痛苦擔心,給你同情安慰。沒有尊嚴焉有莊重?死得莊重,這恐怕連許多偉人都無法享受的事。難怪有病人會說生不如死這樣的話,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又病又醜的樣子,甚至不想要這樣毫無意義的生命,可是他們沒有辦法,隻能任人擺布,繼續承受這種沒有希望的痛苦。據說荷蘭已通過一部安樂死的法律,有人想在沒有痛苦的情況下靜靜地的睡去。這在法理上雖說得通,可是在倫理上和觀念上就沒那麼通暢了喲!

你盡可以說你的願望,甚至是要求,你周圍的人反而沒有這個勇氣簽字。其實他們也知道你在承受極度的痛苦,也知道醫生對那病束手無策,但是他們不忍心,說這悖違道德,泯滅親情。此時你是最無助最無奈的人,隻能任人擺布,繼續忍受痛苦的折磨。自古都說:“人赤條條來又赤條條去。”其實不然。人赤條條的來倒是真,心靈純潔,本性善良,是可愛,是生命的誕生,是希望的開始。而去時卻并非如此,病弱猥瑣,雜念充塞,心靈混沌。他們或許也曾行過小善,但也曾打過壞主意,有太多的牽挂甚至是秘密要帶走。這時疼痛又加重起來,他知道這是病魔的爪牙在吞噬啃齧自己的機體,每擴散一步疼痛烈度便加重一等。

他不想讓人看見自己蒼白瘦弱的樣子,就連自己媽媽,就連文麗都不願意,因為她們要難過,看她們難過的樣子真比自己難過還要難受。媽媽的好自然沒得說,隻是再沒有機會去感恩了。文麗的好雖然和媽媽的好不一樣,但是同樣也是沒得說的那種好,在工作上沒有人能比文麗更理解自己了,隻要自己認為可以一試的方法,那她就絕不會有一絲的懷疑,總是給以滿臉的信任和期待。不然,倪潇儒多少也會受其影響,那樣治療周期也許會更長。

他本想可以好好照顧文麗和小冬潔,可是現在不能了。文麗的好自己無以回報。要把她們的好保存在自己的靈魂中,因為□□會消亡,而靈魂卻可飄逸在宇宙中。疼痛依舊,手心雖在滲汗卻是冰涼的。他突然湧起一陣子傷感來,傷感什麼似乎又說不清,甚至是不甚了了。傷感來日無多但卻是說不得,傷感再無機會坐堂問診,因為自己太喜歡這份事業。“哎”他歎了口氣後自言道,想這些作啥呢!就是哲學家終歸也有停止思想的那一天,發明家終歸也有停止創造的那一天,這是自然法則。“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唐?劉禹錫”自己算什麼呀?隻是無法感恩媽媽和文麗,感恩學長和病人。自己真是太幸運了,遇見那麼多的好人,他們呵護你、幫助你、引導你,這才讓你有所施展。他一下又感到十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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