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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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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這一日正好是個趕小集的日子,所以人要比尋常多。他心想,這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須得問年紀稍大一點的才有可能曉得,可是他們不是搖搖手,就是嘴裡“咕噜咕噜”的,倪潇儒是一個字都沒聽懂,但那意思是說聽不懂。他轉而找年紀稍輕一點問,這回話雖能勉勉強強的聽個大概,但意思卻是不知道,一連問了好幾個人可結果都一樣。這下倪潇儒犯難了,我的話他們聽不懂,他們的話我聽不懂,這如何問法?他想,如果真有其事,那找年長的問是沒錯的,不過得有人翻…他霍然拍一下腦門子,隻要有個學生在旁不就可以了麼,哪怕是小學生也成。他四下裡巡視着,看到一位趕牛車的車把式,年紀約莫開始靠向花甲的光景,臉色黝黑,布滿皺紋,腰上系一根結實的繩子,看上去頗有些閱曆見識的樣子,此時正坐在車架上歇息,嘴裡咬一杆長長的旱煙管,惬意的吸着。離他不遠處有兩個背着書包的小孩子在玩着什麼遊戲。

倪潇儒疾步走過去,一邊掏出煙來遞過去一邊說道:“老伯,向你打聽個事情。”

車把式笑着接過煙,嘴裡“咕噜咕噜”了幾下,一邊歉意的看着對方。倪潇儒又問了一遍,那車把式仍“咕噜咕噜”了幾下。看來他是沒聽懂,因而倪潇儒隻得一邊問一邊用手比劃,那車把式嘴裡“咕噜咕噜”地說着話。其實倪潇儒是弄錯了,原來那車把式能聽懂他的話,是倪潇儒聽不懂車把式的話。這裡的鄉音比縣城還要重許多,反正沒幾個字能勉強聽懂的。倪潇儒指指那兩個小孩子,那車把式一下懂了這意思,他向孩子那邊招呼了一下,那兩個孩子立刻跑到牛車旁邊來。

倪潇儒急忙從袋子裡摸出兩包零食一人一包的遞過去,然後俯身說道:“小朋友,我想問這位老伯一些事情,麻煩你們給我傳一下話,可以嗎!”

那兩個小孩子一邊接過零食一邊點頭一邊說:“可以的可以的。”

有小孩子作翻譯那就能聽懂能問了,于是倪潇儒重又掏出煙來遞過去一邊說道:“老伯,向你打聽個事情。”

那兩個小孩子争着向車把式嘀咕着,車把式原本就能聽懂個大概的,經孩子這麼一傳那就更懂了,他一邊“咚咚”地敲着煙鍋,一邊說:“打聽什麼事情?你說。”

“你們這裡以前是不是有一個小和尚?”倪潇儒急忙開口問道。

車把式“唰”的一下擡起頭來,因為從來都沒有人提起過小和尚,不要說是外鄉人,就是縣城本地的都沒有過。他細細地打量起對方來,一看便知是個城裡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樣蠻端正,面目和善,更要緊的是蠻懂得禮數,他便試探的問道:“你問這幹啥?這還是我年輕時的事!”

車把式的話有如喜從天降,原來真有其事啊!倪潇儒高興得一蹦而起,急忙問:“那叫什麼村,小和尚如今還健在不?”

車把式說:“你先别急,等散了集就帶你去,我就是那村的人,當年的小和尚也在,不過早已滿頭白發,連孫子都上小學了,但直到現在村裡的人仍稱他為小和尚,改不了了。”接着他指一指個子稍高一點的那個孩子,告訴說:“喏,這個就是小和尚的孫子,旁邊那個是我家孫子,兩個孩子同年又同學。”

倪潇儒不由得“哎喲”一聲,一邊高興得再次跳了起來,嘴裡說:“今天算是撞見菩薩了!”他接着還想問,可車把式說他也隻知道他做過和尚,其它的就不太清楚了,還是你自己去問吧。

村裡人把采辦的東西都放在牛車上,他們自己則可圖個輕快,兩手空空地好趕路。車把式和一個壯年村民耳語了一下,然後揮揮手,意思是讓他先走。他招呼兩個小孩子和倪潇儒上車後,牛車開始“咕噜咕噜”地往山裡去。

倪潇儒隻覺得這牛車樣子很特别,又低又窄,就像是一張較寬的長闆凳,隻是它有圍欄而已,分為前後兩段,有點像兩節車廂那樣子,連接處用鐵銷栓着。可以自由轉動。倪潇儒不時地和車把式說些話。這條山道是通往外界的必由之路,得走一個多時辰。山道迂回曲折,兩邊的山岩上不是長着灌木,就是覆着厚厚地青苔,偶爾也可看到一棵大樹從崖縫中突出。有時往前看去似乎無路可走,要到貼近處才知路仍向前延伸着,真如“車到山前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般的意境。幾處窄的地方隻能勉強通過這輛牛車。這時他方知牛車為何要做得這樣特别。車把式告訴他,山道原本是沒有的,是村民砍柴打獵漸漸摸索出來的。原本還要陡峭狹窄,那陡峭之處幾乎隻能趴着上山仰着下山,最窄的地方隻可勉強擠過一個人去。解放後雖沒戰亂之憂,但進出村子仍是那樣困難,卻沒有人願意離開,大家都說:“走人不如修路,挪家不如挪石頭。”于是大家便自發的組織起來鑿山開路,一連幹了十幾年才鑿成的!村裡有哪一個人沒來幹過這鑿路的活?但那時還隻能過人卻過不了這車。前幾年從縣上弄來了炸藥,轟開那幾處窄口後才能過這牛車。别看這路小,有了它才把咱村和鄉上縣上連起來喲!這個月底開始村裡趁農閑的時候準備大修一次,要是你明年再來,這路差不多可以修到那離山頂不遠處喽!”車把式指着通往山頂的那段路說:“就是這一段路還難以修通,那石頭太過堅硬,鋼釺下去不是冒火星就是幹脆崩了。”

牛喘着粗氣一直向上引車,連轉幾個彎後到了一塊足有二三十平方大的平坦之處。倪潇儒四下裡看看似乎快要到山頂了,但卻尋不着上去的路來。

牛車停住了,車把式和兩個孩子都下了車,倪潇儒雖不知其意但也跟着下了車。車把式說:“這一段隻能辛苦你自己走了,因為那牛馱着重腳底恐會打滑上不去。”他又叮咛說:“你們城裡來的人走不慣這山路,你扶着石壁,腳踩穩了走就沒事。”他一邊說一邊束一束腰繩便牽着牛在前頭走,兩個孩子跟在他身後。

倪潇儒依言而行,這路很陡,彎曲又逼仄,就像是一條長長的隘道。他隻管低頭摸索着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一直走了二十分鐘光景才出了隘道口,這時仰首望去,山頂就在前面,似乎隻要五分鐘就可到達的樣子。可是這山路不是筆直的,要繞來繞去的才能上去。這一繞又是半個小時光景!

到了山頂以後,天一下大亮,眼前豁然開朗,真有如古代晉人誤入密道而發現桃花源時的那種感覺。山頂上有一處側凸的平坡,到了這裡才沒有方才那種擠迫感,也可聞到泥土的氣息。村民們便在路旁搭了個三角木棚,作為避雨或休息之處。村民們從小練就了走這山路的功夫,可以不歇腳一口氣從山腳走到山頂。走這條山道,人反比牛車快許多,隻是人馱不了多少東西。車把式卸去繩套,下車拍拍牛背,給牛飲水喂草讓它休息一會。

站在這高高地山頂,清風摩挲,溪澗悅目。“登高使人心曠,臨流使人意遠。洪應明?《菜根潭》”登高自微,臨流自穢,不禁讓人産生蕩污滌濁,心境無物的感觸來。平坡的一側是一大片濃密的灌木林,邊緣外便是足有幾十米落差的斷崖。從這裡引目向西,隻見夕陽懸空朱霞絢麗,白雲舒卷金輝晃耀,山嶽奇特黛色連天。往下俯瞰,映入眼簾的是一處開闊卻極不規則的盆地,沒有一種合适的幾何形狀可與之對應。這好像是個火山谷,因為從東面上山和從西面下山的坡度極不對稱,下山的路雖蜿蜒卻不過百來米的光景。幾座蔥蔥綠綠地小山包,像翠玉般地點綴在盆地之中。這山道上來時陡峭難行,而往村裡的方向下去則要平緩許多。隻見四處的坡地上蔥蔥綠綠,隻是分不清是莊稼還是灌木。盆地東南側有處不小的水面,此時夕陽映襯,波光泛輝,顯出别樣的紅美。一條溪河從這水面中引出,盤繞向北直至山腳才收住它輕盈無聲腳步。車把式告訴他,那水從山石的縫中來,又從山石的縫中去,無聲無息,來無蹤去無影。這條溪常年有水,從沒斷流的時候。

倪潇儒一邊點頭,一邊自言自語道:“是了是了。”正因為有這甘泉的滋潤,有這山水的澆灌,村民們才能在這裡休養生息,才願意在這閉塞之地安居久住。

那些農舍高低錯落地撒在四處。車把式又告訴他,現在村子已不算小,有百來戶人家。原先村裡有一家的房子最好,全用山石壘成。據說他家祖上是最早來到這山坳裡的村民,靠着勤勞積起一點家底來。那些初來乍到的村民,身無一物的來到這裡,因而難免要向其借用一些器物什麼的以暫渡難關。哪知後來這些也算是放利盤剝,那戶人家害怕農會秋後算賬,因而在農會成立前夜便攜帶家眷卷了細軟往山裡逃去,從此就再無音訊。你要找的那小和尚,他家的房子就是那戶人家的柴屋。

倪潇儒幹脆跳下牛車步行,他想起一首田園詩來:“草滿池塘水滿陂,山銜落日浸寒漪。牧童歸去橫牛背,短笛無腔信口吹。《村晚》?宋代詩人?雷震”從坡上往下俯視,是一副炊煙萦繞,林鳥飛栖,牧童晚歸的景象。那坡上牛哞羊咩,野兔閃現,不時有村民肩荷柴禾或是擔着收獲的莊稼往山下走去。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元?馬緻遠?《秋思曲》”那溪中有橫倒的樹枝和飄落的枯葉,有突兀的溪岩和多彩的卵石,還有嬉戲的鵝鴨,那是自然之手随意間揮灑出的一幅美輪美奂的田園畫。它充滿了自然的靈性和凡間的詩意。科學家給水的定義是無色無味的液體。那水清澄無物,知道它在流動但幾乎看不見它那輕盈的腳步,知道它橫卧在山石之中但似乎又難覓那清純的身影。他心裡想,今個兒時間倉促不容他細細地欣賞這絕美的景色,等冬潔的病好了,到時一定來好好地欣賞一回。這時那車把式說:“這裡千好萬好,隻交通閉塞這一樣不好。”倪潇儒卻并非作如此之想,世上的事,好與壞往往若孿生姊妹,相互依存,交通阻塞雖帶來了極大的不便,但同時也為村民屏障了戰亂的禍害,為這裡帶來了可貴的安甯和祥和,保留住了一份淳厚樸實的民風。

車把式卸下車套系好牛繩,又給牛飲水喂草,然後才帶着倪潇儒往小和尚家去。在村裡人的記憶中,隻有鄉裡的幹部偶爾來村裡一下,那一年之中頂多也不過一回二回的,除此之外就再無外鄉人到這裡來,以前那些躲債避禍,或是逃荒乞讨的之所以會到這裡,不是因為迷路,就是陰差陽錯,也可說是因禍得福,到了這裡就再不用漂泊,再不用提心吊膽的。到了這裡的人便成了這村的一員,因為他們再也不想走了。在這甯靜祥和的山坳裡,“重門擊柝,以待暴客。《周易·系辭下》”恐是多餘之舉,這裡的村民們用得最少的便是門鎖,晚上睡覺時把門一掩,随便拖個凳子什麼的擋在門後就可以了。因而在這裡尚還能覓見古時候那種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遺風。這裡有如黃帝做夢時遊曆“華胥國”那樣的景象,太平詳和,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糾紛争訟這種事。如今突然來了位陌生的城裡人,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的事,不少村民都朝這邊張望,指指點點,猜那城裡人為何要來這裡,那光景就像是在看一樣不曾看到過的東西。除了車把式,沒人知道這城裡人來此的目的。快到小和尚家的坡下時,隻見一位滿頭鶴發,身闆健郎的長者倒先迎出門來,這就是當年的小和尚。他已知道這事情,因為壯年村民早已捷步登門來告訴他,說有一位城裡模樣的人來找他。小和尚一聽便已心中了然,這城裡人一定是沖着師父的醫技和藥方而來的。心想,師父真是料事如神喲!想不到,這麼多年後真會有人找上門來!不過得仔細觀察一下來人再說,看他心術端不端,有沒有醫家的善心,不然就推說什麼也沒有,這也是當年師父所囑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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