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潇儒說:“不要生氣麼,我不過是想去家裡一趟,給你打電話時你已出門了。若下午天氣好還想帶瑞元去公園呢!我呀…已好些日子沒回家了。”
林之韻見他這樣說覺得也有理,因而說道:“這樣也好,那就走吧!”兩人一邊說一邊去乘車。
“你說給我打電話,你怎麼知道我店裡的電話的?”林之韻一邊吃一邊問道。
“哦,我是打的傳呼,不想回過來的是你媽媽,因為她以為是你姐姐的傳呼。”倪潇儒回答說。
也是在這天早上,文麗也剛好出來買早點,她一般是不出來的,都是頭一天預備好的。因為昨天想到這事時已稍晚了些,在這裡天黑以後她是盡量不出門的,所以就沒下樓去買。她無意間往外張望一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潇儒麼?她正想着過去和他說話卻發現他正和一個女人說話。隔着透明的卻是髒兮兮的塑膠門簾看不大清楚,她便把門簾撥開一條縫來看,原來是那妖精!這是第二回看見她,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仍是那樣的時髦妖冶。她看着他倆從店門口,從自己的眼前經過。她怔怔站在那兒,很難說清她此時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是失落?是無奈還是破滅?反正五味雜陳什麼都有。以前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實則不然啊,你看他倆那和美的樣子!那妖精是自己的情敵但更是自己最愛的人的老婆,她有自己的方式愛她的老公。
自從重新遇上潇儒後,不知怎的,她心裡不禁充滿着一種美麗的幻想,有如彩虹一樣斑斓。她知道那不過是幻想,美麗卻虛幻,因為永遠不會變成現實。剛剛這一幕已無情地擊碎了她心中的那道彩虹,如今連幻想的權利都被奪走了。“文麗,從今往後你再不可作此幻想,應該忘掉過去才好。”有個慢吞吞毫無表情的聲音在對她說。這聲音好熟喲!她忽然記起那是“冷臉嬷嬷”的聲音。“噢,是你呀,謝謝你,我記下這話盡力的去做就是了。”她在心裡回答說。進出的客人不免要注視她一會。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她旋即出了店門,及至到單元門口才發覺自己雙手空空,“你這是作啥,丢魂失魄似的。”她在心裡責怪自己道。一邊又趕緊返回重新買了早點。
倪潇儒和林之韻兩人下了第二輛車時已到了林之韻家附近,時間已中午,林之韻說:“潇儒,雨這樣的大,我看還是先在這吃了飯再說。今天想帶瑞元去公園恐怕是不能的了。”
倪潇儒看着那雨勢,雖然打着傘,但隻稍走了一段路那褲管和鞋已全濕了。他說道:“這樣也好,不過,今天得我請喲!”
林之韻側臉看看他并沒作聲,隻管拉着倪潇儒的手臂往前走,她看定一家飯店後說:“就這家吧!”兩人順勢走了進去。剛坐定,林之韻便說:“潇儒,今天你可不能再與我“紳士”了,理應該由我請你。”
倪潇儒問:“為什麼?說出理由來聽聽!”
林之韻說:“我不在的時候,瑞元都是你在帶,這還不辛苦麼?所以我得謝謝你,得請你吃飯。”其實家裡的情況她都清楚,她是故意言過其實往好裡說。
倪潇儒卻是當真了,他擺着手說:“我帶什麼呀!都是你爸媽帶的,辛苦的是你爸媽。現在路遠我又不常回家,偶爾就是回去多半也是碰不到瑞元的,今天倒真想帶他上公園的,可惜天公不作美喲!”
林之韻說:“沒關系的,下個星期我帶他去。”她一邊說一邊從塑料袋中拿出個精美的盒子遞過去說:“喏,這是給你的。”她連那“送”都免了,那光景就像是一家子似的。
倪潇儒接過一看是套很高檔的西裝,顔色倒是蠻喜歡,也知道林之韻給自己買的服裝一向都蠻合身的,隻是覺得現在還收她的禮物顯得有些兒不妥,因而就說:“我現在穿它的機會又不多,我看還是你留着…”
林之韻打斷說:“這不是傻話麼,難道想讓我穿呀?”
倪潇儒想想倒也是,因而一時語塞,過後才玩笑似地說:“這麼高檔的衣服必然要引發“狄德羅效應”,這不是要增加我的負擔麼?”
林之韻說:“噢,這個呀,你看我這人多粗心,怎麼就會沒想到呢?好,到時我給你送來。”
倪潇儒見她這樣說因而隻好說道:“那就不必了,不然不就沒完沒了的?我不過是句玩笑話何必當真呢!好吧,我就收下了。”
林之韻說:“這才不負人家的一番好意。”她忽然話鋒一轉,問了個奇怪的問題,說:“哎…潇儒,你說…女人沒錢時想有錢,那她有錢時又會想什麼呢?”
倪潇儒笑着打趣說:“那自然是想有更多的錢喽!”
林之韻說的女人自然是指她自己,她不過是想借機探一探潇儒的想法,見他這樣的說便瞥他一眼,說:“你不要這般編排人好不好!你怎見得女人一定這樣想呢?”
倪潇儒看她一眼後說:“我絕沒那意思,我說的不過是最普遍的選項而已,别人究竟怎麼想,我哪揣測得出來呢?反正有錢沒錢都是别人的事,你說是不是?”接着他轉了話題,問道:“哎,你現在手裡忙些什麼,仍是那打印店?”
林之韻故意自嘲又低調地說:“我能忙什麼的?不過是想找件小事做而已。”
倪潇儒說:“好啊,能做小事才有可能做大事。聖人還從不幹大事呢!更何況我輩這等芸芸衆生。無所事事不如博弈善哉,那博弈當然不如去幹一件小事好。那…還打算找什麼做?”
林之韻說:“我開的這家圖文打印店,眼下業務是一點不愁,甚至還有些應付不過來。我開這店隻想有份事做,同時麼又可就近照顧瑞元,不然以後兒子會不認我這個媽媽的,那時我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說着便掏出名片遞過去,她雖然刻意低調,但是她的神情早洩露她内心的得意,說道:“以後多留些心,還指望替我介紹些業務來,嗯…人脈關系同樣也可以的。”她這次來看倪潇儒,其實在她心裡還有個說不得的目的,當時離開确是個愚蠢低級的選項,得找機會重新粘上他。
倪潇儒說:“你不是說業務多得忙不過來麼?”
林之韻說:“我是未雨綢缪,再說,誰還愁業務多的?多多益善麼!”
倪潇儒說:“這檔子事恐是要我勉為其難喽!”
林之韻不悅地說:“何必要有壓力呢?又沒人來勉強你!我賺錢也不光全是為我自己,兒子是我的沒錯,但同時也是你的呀,看着辦吧!”
倪潇儒說:“我又沒有拒絕的意思,隻是一下還真沒有這樣的信息,得打聽打聽再說。”
吃完飯後天色一下放亮起來,一邊雖還下着雨,一邊卻露了陽光。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的光景,林之韻說:“耶…看樣子天倒要放晴了。潇儒要不要帶瑞元出去?”
倪潇儒說:“好呀,我原本就想帶他出去的。”
倪潇儒等在路口,他怕去林之韻家,自從兩人分開以後他就沒再去過她家,怕到時見着她爸媽反覺尴尬。本來說是由倪潇儒帶的,可是瑞元不高興,一定要爸爸媽媽一起陪着他玩。倪潇儒不想讓瑞元幼小的心靈裡留下過多的陰影,因而就說:“那好,你自己問媽媽願不願意?” 林之韻哪有不願意的!于是兩大一小的三個人便一同去了那處山巒連綿,綠色掩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