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段永昶甩門出去後,林之韻隻好重複那關門鎖門這道程序。在林之韻看來,段永昶原本還隻是俗氣,現在又添出一副無賴相來,他可以為愛面子而不講理。林之韻拿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成功的男人比之尋常的男人更聽不得指責,因為恭維的人太多;漂亮的女人比之尋常的女人更受不得委屈,因為向她獻殷勤的人太多了。林之韻不禁吃驚自己的變化,自己到這裡所做的不過是沉淪,不過是變得愈來愈逆來順受。她迫不得已和他吵,可她自己心裡有多難受啊,氣得睡不着,吃不下,又沒個人說一說的。自己鬼迷心竅,好惡不辯,隐忍受辱,到頭卻仍落在纨扇之捐,始寵終棄的境地之中。她氣他恨他,嫌惡他,可除此之外還能怎麼樣?難道也和他…她不敢想下去,自己已經有過那一回了,不到萬不得那是斷行不得的。
她想不通,人為何要這般的矛盾?知道自己并不喜歡卻仍會跟上他;知道自己喜歡卻仍要離開他。她一邊想掙脫這份和她的預期所相反的婚姻,一邊又想盡力維持這份痛苦的婚姻。段永昶可以為愛面子而不講理,而她可以為愛面子而保留這份婚姻,甘願忍受屈辱和痛苦。“一旦交上了朋友,就不要輕易抛棄。古希臘雅典執政官?梭倫”可是,她現在都不明了和他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關系,把他當作朋友那是斷不可能,别說現在,就是在那蜜月期都不是,因為之中總夾雜着一些道不明的反物質;把他算作丈夫,那自然得算,因為有那婚約栓住她倆,可是那基礎又在哪裡?她們的婚姻如同建造在沙地上的建築,雖感受不到外界的震蕩,卻随時都會坍塌。“内部分裂的房屋不可能屹立。亞伯拉罕?林肯”那麼相互猜忌的婚姻能持久麼?
她想不通,這段婚姻的保鮮期為何這樣的短暫?有專家研究得出結論,男女間互相吸引的時間應在十八個月以上。自己雖不怎樣喜歡他,但也沒一味的拒絕;他喜歡自己,但卻連專家給出的那點時間都不到。她似乎已預感到,這段婚姻離死亡的距離并不怎樣的遙遠。看現在的光景,自己如同處在Y字母的下端,正在靠近那交叉點。有兩條路在等待自己,要麼被他高高挂起,他記及你時就來使喚一下,這和輕易抛棄有何區别?要麼自己離開,這是迫不得已。
盡管她一味地容忍,可段永昶并不因此理解,并不因此有所收斂,甚至還變得有些肆無忌憚。然現在情敵就在你的對坐。“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若這樣的事都可忍受,還何以為人?現在應該反擊的時候,是自己站起來的時候,她不會讓他們安甯!同時,她也想好了,要盡可能的向他訛錢,訛一筆是一筆,積少成多。這是唯一能彌補女人創痛的止痛劑,也是女人自立的基礎。因為她手裡的那批材料足可證明他是個不法商人。他在走私,他在偷稅,他在挖國帑的财富。她雖有這批材料,但還無法判定這批材料究竟有多大的緻命性,不可弄到最後隻給他制造些不痛不癢的麻煩而已,隻落一個空歡喜,那倒還不如不拿出來。因為這裡全是他的關系,在此做事須有十分的勝算,要一着制勝才可使得,不然一着不當,滿盤皆輸,到頭來吃虧定是自己。因而得抽時間仔細的看一看,最好能看出它的路徑,能統計出一個數據來。不過即便那樣,不到絕路,她是不會亮出這個殺手锏的。因為那樣她自然什麼都得不到。若是最後真吃不着這塊蛋糕,那就打碎它,糟了它。反正她原本就什麼也沒有,打碎它也不過仍站在原地而已。她希望這批材料的緻命性愈大愈好,大到足以讓段永昶屈服就範的地步才好使。一旦引爆,自己是唯一的看客,但是不是赢家那就難以預料了。
她想好了,有那個女人在,她是沒臉再去上班的,若要自己上班,須那個女人離開。段永昶做得到嗎?他做不到。那隻好我來替你做!她覺得自己現在清醒了,又恢複到那本性狀态。她這樣迷迷糊糊的直想到天亮為止。她起來後便用冷水潑自己的臉,因為那頭實在暈脹得厲害。梳洗一畢又勉強吃過早點,她便往公司去。林之韻進辦公室隻把包一甩,便通通地直往那最後一間去。她怒視着對方,說道:“你是一個堂堂經理,又是個女人,我希望你能自尊自重,不要做那小三的事情!”
連真藍見她進來着實吃了一驚,又聽她這樣侮辱自己哪裡還說得出好話來。她真恨此時想不出能噎死對方的刻薄話來,她譏諷說:“你搞搞清楚,究竟誰在做小三?”
林之韻氣得臉色漲紅,說:“你不是小三,難道我是?告訴你,我和他可是有結婚證的。”
連真藍譏諷說:“嚯嚯,那又怎麼樣,我比你還更早有呢!明明是你大老遠的跑過來做小三,卻厚着臉來指責我!”
林之韻氣得語氣結巴的說:“你…你還有臉倒打一耙,你不是小三為什麼要勾引我老公?”
連真藍也氣得臉色發白,說:“你别像瘋婆娘一樣的咬人,我勾引你老公,我幾時來過你那小樓了?管不住自家老公卻來賴别人!”
林之韻見她非但不認錯,反還往别人身上潑污,氣得情緒失控,上去便扯對方的頭發,兩個女人立時扭作一團,滾倒在地上。
蓉蓉見那女人一晃過去了,她心裡從來不叫她的名字。那心裡也是一驚,她真要找我媽媽吵架?因而便十分留意,那知道隻一會的功夫便已扭打起來,她趕緊沖進去保護自己媽媽,當然那是去幫着媽媽打對方。她一邊說:“你敢打我媽媽,我讓你打?”一邊抓挖對方的臉,局面已成兩對一,那林之韻焉有不吃虧的?
那段永貞見林之韻今日的氣色似乎有些異樣,見她往外去,起先還隻當她是去衛生間,因而一邊做事一邊留意,稍後便聽見響動,情知不好急忙趕過去,哪知三人已酣戰一團,趕緊上去勸架。可是哪裡還勸得開,三人誰都不肯罷手。段永貞就說:“真藍、蓉蓉,你們兩個聽話,先放手。馬上就有客戶上門,讓人瞧見成何樣子?”
連真藍和蓉蓉這才放的手。段永貞趕緊連哄帶勸地把林之韻勸回自家辦公室。林之韻又氣又委屈,那樣子已極是狼狽,披頭散發,臉上留着幾處血指印。她伏在段永貞的肩上,“永貞姐…你…你看…她們母女打…”便抽噎起來。
段永貞說:“你當初肯聽我就不會有現在這個樣子,這裡不比你老家,和誰吵,你都讨不着便宜的。”
林之韻抽噎着說:“我不會罷休的,我還要來吵的…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