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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愛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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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線回來後,楊骎特意去查過這個人的姓名身份,憑借一手袖裡箭的絕技,很容易地就做到了。

一個萦繞楊骎心頭多年不去、有很多猜測的謎團在此時此刻的當下終于塵埃落定地解開。

原來這個人,是徐相的人。

這麼多年來,一直陰魂不散地在暗中盯着自己,伺機而動。

不止盯着他楊骎,還有逐漸走到楊骎生命裡的顧青杳。

這個人的出現,就好像宿命注定的噩運轉了個圈又降臨在了楊骎的頭上。

這個人出身于普普通通的軍戶人家,祖輩往上數三代,都沒有做過伍長的。

不過到了他這一輩,就像是祖墳冒了青煙似的,他靠着一支冷箭和一條夠硬的命投在徐相麾下隐姓埋名、影子一般當上了校尉;

他弟弟更厲害,雖然從軍早,卻談不上有什麼戰功,然而棄武從文後居然一口氣考中了探花郎,還娶了皇帝的女兒。

他的遺孀更是了不得,把楊骎的心和命捏在指間,玩弄于鼓掌。

往事像翻書頁似的在楊骎的腦子裡嘩啦嘩啦地回溯,最初的最初,還是他自己決定要提攜一下那個叫羅戟的年輕人的。

雖然不是沒有顧慮,但那時他以為這個人已死,而死者不應幹涉生者命運的軌迹,更何況,羅戟确實是一個品性至純的可造之材。

楊骎的回憶漸漸退潮,這個死了一回又一回的死者之名浮了上來。

羅劍。

刀槍劍戟,枕戈待旦,馬革裹屍還。

身遭突然亂哄哄的,有人跑來跑去地來回傳話,說是驸馬來了。

驸馬羅戟帶着一臉驚疑的神色走進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将一封書信呈給了負責審理這一案的堂官盧晔。

楊骎在一旁袖手看着,像是一個離世的遊魂故地重遊,冷眼旁觀人間的一切。

他在心裡疑惑,盧晔丁憂回來不是去做言官了嗎,時不時上奏折把自己罵的狗血淋頭。

繼而他又想起來是他把盧晔調回大理寺幹老本行的,他升為左相後,盧晔的調任是他第一批人事任用。

驸馬帶來的書信是死者生前寫好寄到公主府上的。

羅劍似乎預料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将一切的始末落于紙面,寄給了這個世上他唯一相信的弟弟。

信中寫他在戰場撿回一條命後便更名改姓,回到長安後發現發妻顧青杳不僅早與自己斷離關系,還搖身一變成為了朝中楊相的如夫人,他心中不忿,偷偷跟蹤顧青杳,決定伺機殺她以洩憤。

不為什麼,就是為咽不下這口關于男人自尊的氣。

楊骎留意到徐相看到這封信的内容後大失所望,雖然他城府深,藏得好,但顯然羅劍的書信所述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想要的是羅劍作為認證指認顧青杳就是在遼東的細作“流莺”阿遙。

可是,楊骎有一點想不明白,羅劍怎麼知道顧青杳是“流莺”的?徐相又是怎麼知道顧青杳是“流莺”的?

這裡面有一環,他沒連上。

如果坐實了顧青杳就是“流莺”,那楊骎就犯了欺君之罪。

徐相原本的計劃是借此反咬一口,坐實楊骎的欺君之罪,這樣一來楊骎哪怕掌握一百篇魏強的密文,再說什麼陛下都不會相信了。

徐相掐着楊骎最軟的一根軟肋,給了他緻命一擊。

意味着當初楊骎萌生出流莺行動這個念頭的一瞬,就注定了他此時此刻将以慘敗收場。

可現在的結果是,一場關于顧青杳身份的指證,流于一樁帶着绯色的情殺。

死者,是了,還有一個死者。

屍體上蓋着白布,用擔架擡進了公堂。

白布下隻露出一雙腳和一點裙裾的邊緣。

藍色的布裙子,印染着白兔的紋樣。

楊骎覺得自己比想象中要鎮定。

盧晔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側,甚至伸出手攙在他的腋下扶了他的手臂,楊骎充滿疑惑地看着他這奇怪的舉動。

“楊大人,穩住,”盧晔的聲音有點發抖。

奇了怪了,楊骎在心中默默地想,這個冷血怪胎的聲音居然也會發抖。

“仵作說,屍體有一定程度的……損毀,”盧晔攙着楊骎,斟酌着語氣和用詞,“楊大人,您一定要……要……”

仵作緩緩地揭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單,像是在給公堂上的衆人展示一件稀世的珍品。

“死因是,被人從身後擰斷了脖子。死者走得很快……沒有什麼痛苦,但是屍體引來了附近的野獸……”

盧晔回避着目光,不忍心去看死者的屍體,似乎看一眼,都是對他們生前情誼的亵渎和背叛。而且,他甯肯不要去看,似乎隻要不看她就還活着,是這世間的一道倩影。

仵作接着盧晔說不下去的話茬接着說,語氣戰戰兢兢。

“死者的面孔被野狗啃噬、四肢和内髒亦有殘缺……”

楊骎沒有去看屍體,而是率先看向了站在自己對面的羅戟,他想看看他如何面對。

羅戟,因為先是失而複得了大哥,迅疾這大哥又得而複失,心情不可謂一般的激蕩。

他有一些眼淚,但悲傷和沉痛得都非常克制。

這讓大家都覺得無可厚非,原本以為早就死了的大哥又死了一回,至多不過是哀而不傷,有這些洶湧的眼淚,已然算驸馬是重情重義之人。

羅戟知道自己在哭,但是他不能哭出聲音,為了生者也為了死者,他隻能表現出、貢獻出這有限的悲傷,而且悲傷流露的對象不是他真正扼腕哀痛之人。

辦案需要确認死者的身份,盧晔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楊骎。

“我怎麼知道這個死了的女人是誰?”他反問盧晔,語氣漫不經心,“沒頭沒臉的,我上哪認識她是誰去?”

羅戟走近了死者,捏着裙裾的一角,啞着嗓子說:“這條裙子,是她十八歲那年自己織的布、親手紮染的藍底帶小白兔花紋,我給她搭手幫的忙,因為她屬兔……這條裙子,是她最喜歡的裙子……”

羅戟說着,砸下了兩大顆眼淚珠子,于是他就說不下去了。

她走的時候就隻帶走了這一條裙子,他的東西,她什麼都沒要。

她認識他那天就穿的這條裙子,離開他那天也是穿着這條裙子。

那麼,中間的歲月呢?

是通通都不作數了?還是她壓根提也不想提,隻想遠遠抛于身後。

楊骎這樣想着,嘴裡說出來的話全是另外一套:“一條裙子而已,穿誰身上不是穿?”

他的這一句話似乎讓羅戟有了一點死灰複燃的希望。

楊骎又說:“都出去,是不是我的女人,我要看了才能知道。”

他這樣說,在場的都是男人,知道這個看是怎麼看,要看哪裡。

肌膚相親的夫婦,可以通過面孔以外的部分辨認彼此。

所有人都出去了,公堂上隻剩下楊骎和這具疑似是顧青杳的、面目全非、殘缺不全的屍體。

他走到她的身側,伸出手,輕輕地卷起了她的袖口,捏了捏那段手腕。

感情好的時候,他們躺在床上閑聊天、開玩笑,楊骎捏着那段手腕跟顧青杳說原本想把她養肥了吃肉,結果天天捏這手腕,一捏一把骨頭,再一捏還是一把骨頭。

他的手指移到側襟,指尖過處,紐子一粒一粒地被解開。

這手指是被顧青杳喜歡過的。

因為它們修長靈巧,像活潑的小動物一樣能夠逗得她叽叽嘎嘎笑着蜷縮成一團。

曾經在冰天雪地的遼東,他的十指和她的十指在貂皮手筒裡緊緊地糾纏相握。

那時她的心貼着他的心,呼吸和心跳都是同頻的,就像一個人。

一幹人等在公堂外等了又等,徐相因為身體疲乏早就告辭,于是大家都觑着大理寺卿盧晔的臉色。

要不要進去看看?

盧晔也拿不定主意。

後來,還是驸馬有擔當,主動請纓。畢竟兩頭都是他的親戚,由他推門進去看,最妥當。

木門吱吱呀呀推開,冬天天黑得早,日頭的殘光投下來,把楊骎拉成了一道長而滑稽的影子。

他半蹲半坐在那擔架的一側,白布單已經重新蓋好。

楊骎像是三跪九叩似的低着頭,伏下身子,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動,羅戟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

隻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呼哧呼哧的,兩扇肺像是壞了的風箱。

北風呼嘯而來,卷起白布單一個角,北風的嗚咽聲将楊骎的聲音并蓄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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