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氛圍,總覺着有點怪異,這時,聽一個女聲道:“帝君,民女的性命得勞帝君第二次相救,不然民女恐不知會被落入何地方,請帝君收下太子的謝禮,且太子也有感謝帝君上次贈‘法經’之意。”
太子微愕看向原宛。
他道:“原娘,我倒沒有——”
原宛看向太子,她道:“此是太子殿下回應帝君的好意,請帝君不要推辭。”
她這番話好似是隻指太子又好像是替她與太子二人說的。
明瑕眼神微動,他道:“本殿替原娘謝過帝君,請帝君莫要推辭。”
帝君看他們二人,站在一處,他視線又落在旁的煙瓷壺上,道:“好,本君收下,你們可以不必再一直言說了。”
帝君側身而立,是不想再多言的意思,太子與原宛告辭。
他二人離開後,房檐下的青梅鳥小心翼翼的探着腦袋,往殿裡看了一眼,見那如水蘊畫的煙瓷壺在殿中擺着,而帝君喚了聲“琢軍”,便沒了身影。
青梅鳥抓了抓腦袋,見着琢軍往殿中走,她道:“琢軍琢軍,帝君這,要怎麼處置啊?”
琢軍未理她,走進殿中後,才道了一句:“當然是搬到其他地方。”
“不要在這裡礙眼。”
青梅鳥思量幾息,她覺着琢軍好像比她更會揣摩帝君的意思。
不由鼓鼓嘴,哼了一聲。
岑華宮外,太子站在門處,往前行了幾步後,他停下腳步,道:“帝君,好像不太想收啊。”
他回身看一眼,面上是溫朗的笑。
原宛道:“帝君可能覺得不是太重要的事。”
太子道:“是嗎?”
“我倒覺得……”
“帝君就是不太想收。”他接道。
原宛不言,太子也不再多說,攜她回宮了。
——
這幾日原宛一直在考慮,帝君的所求她要如何回複,她心内隐隐有個想法,但還不能确定。
去琅山,無意識散步時,她又到了那處千機方畝。
原宛在田埂間走來走去,她不去遠處,周遭全是彩雲。
天界的景象是很美的。
這次沒有遇見那頭水蛟。
原宛在一個田梗處做了鬼臉,下方田水間露出各種或兇狠或毛絨絨的臉蛋。
她又走到另一個田梗處,在那處,原宛瞧見了一些熟悉的景象,人間。
這田地仿佛與月河燈會時能提供的景象一樣,但似乎不僅是她心中所想,原宛瞧見了紹州、江貫,她所在的鄉地,白牆黑瓦,屋舍民家,商街,柳林,長河——
她還瞧見了似乎是陳家的地方,她為自己和離後準備的小院以及她的鄰居……
再往遠處,是紹州的其他地方。
原宛看愣了,過了許久她才站起來。
之後在千機方畝的入口處,逗弄出現在這裡的水晶蝦。
原宛逗弄一會兒,瞧見水面上現出個人影。
人影素白的衣裳,略負手在後。
他的面容在水中微晃動。
原宛道:“帝君有緣今日又到了這處。”
她未起身,依然看着水中。
身後人道:“你也有緣。”
原宛忽然笑。
水晶蝦本來想躲,原宛提溜住一隻的蝦鉗,她道:“帝君,你覺不覺得這件事很荒謬。”
帝君思量,這件事當然很荒謬。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受此轄制。
原宛則在想,這幾日一直在想。
她的命可說不好……不好好像主要與鬼有關,當然還有她自己的一點“克”命。
她出生後父母将她遺棄在尼姑道院,她随着道姑長大至三歲,後來被養父母收養,養父母待她很好,但他們在她七歲那年,死于鬼之手,不知當時那些鬼是如何,它們放過了她。
之後她被唯一的伯母收養,伯母待她也親厚,她們在一次客棧中又遇見鬼,伯母本有心疾,遇見鬼後,病纏體,身子便不行了,她為了給伯母治病,與陳蓮各取所需結了親。
養父母被啃噬時的那種——原宛一直記得一牆為隔的屋内,那種聲音。
她很怕鬼,又恨它們。
當初以為自己被鬼欺辱,她很難受。
如今雖不是,但原宛依然痛恨鬼,不過現下,活着更重要,好好的活着更重要,要開心的活着。
她便道:“帝君,這件荒謬事,我們便把它解決了,日後各自歡喜。”
她道:“我想請帝君助民女下界。”說着,原宛站起了身,手中放開水晶蝦,朝向帝君。
帝君看她,似乎思量了一會兒,他道:“你想好了?”
原宛道:“是,請帝君助我下界。”
見帝君似有所頓然,她道:“這,對帝君來說也挺難嗎?”畢竟要從太子手中,助她下界。
原宛投向帝君。
但他不是都言,可允她妃位……那麼,應是可以與太子對峙的。
不過他之前說允她妃位,他能拿妃位做交換,帝君算是個有擔當之人。
帝君道:“好,我可以助你下界。”
“既然你不想要妃位。”他又接一句,也轉身過來看向她。
二人對視幾息,原宛忽然覺着有些尴尬,她道:“那帝君要我如何、怎樣助你,一,一些細節。”
之前她大概了解了帝君的意思,但具體她怎麼配合,以及頻次,都要給個明晰的說法。
帝君側身過去,他清了清嗓子,荒性略微昏聩,需“解藥”的時候,帝君沒覺出什麼,此時腦子明晰,說這事,倒有點難為情了。
“本君現下暫且不需,目前大概半旬兩次。”
原宛道:“哦……好。”
之後帝君離去,原宛也覺得難為情。
早點解決吧,原宛如今想到自己可以回下界,安然無恙,便感到歡喜,還有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