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景帝繼位後沒幾年,鄭家阖族的人都或多或少被外放離京了。
饒是鄭老太太知曉這事多半跟鄭賢妃脫不了幹系,但也不能明着同她吵,隻能将幾個年幼的孩子以教養為由頭留了下來。
經年過後,鄭老太太窮盡心思教養培育,這才養出了一個鄭嫣——生性懦弱好拿捏,又通文墨,還相貌不俗。
她知曉景帝不會再擴充後宮,而鄭嫣去配蕭恕自然是高攀不上的。是以,她一開始便将主意打在了晟王身上,心裡尋思着送鄭嫣過去當個側妃也是好的。
她知曉承宣王府與汪貴妃過從甚密,自然便就去讨好承宣王府了。隻可惜,晟王娶了正妃這麼多年,硬是不肯再納個側妃。
眼見兩條路都堵上了,又逢蕭恕要立正妃,而這鄭嫣正好也在擇妃條件之内,她自然要趕這趟熱鬧。
先前,鄭老太太瞧着肅國公府苗頭正盛,便讓鄭嫣去奉承楊家二姑娘。
然則,誰都沒有料到蕭恕最終定了沈清晏。而且,還是依着先帝聖旨,還是由故去的明德皇後親自去請的賜婚。
這樁婚事鐵闆釘釘,任誰都拆不了。
既然正妃之位沒有盼頭,這側妃總是能肖想一二吧?鄭老太太心裡頭的十三檔算盤打得十分之響,即使是久居宮的鄭賢妃隔着十幾條街都能聽得到響動。
長輩那頭的心思是動不了了,那就動一動晚輩的。
眼見臘月已至,宮中多有賞賜,依着慣例自是要入宮拜謝。如今鄭賢妃明面上掌着後宮諸事,實則都撒開了手讓沈清晏去料理。
諸如這等賞賜之事,自然也都是沈清晏将一切條陳拟好,再讓鄭賢妃過個眼的。
鄭老太太想了想,便命鄭嫣好生妝扮,務必扮得平庸些,使勁讨好那位未來的朔陽王妃,好讓她能大度将鄭嫣接納入府。
是以,這一日,各府接到宮中賞賜的府邸都紛紛入宣慶宮中拜謝鄭賢妃。自然,這安排宴飲等等諸事,便都是由沈清晏去負責安排人了。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呀?”徐徽甯約摸有個大半個月沒見着沈清晏,今日随着衛國公夫人一道入宮拜謝宮中賞賜,自然便是要來尋沈清晏的。
沈清晏打着哈欠,手中執着一卷文書,眼睛半開半合,一臉昏昏谷欠睡的模樣。“就是好多日都不曾睡過安穩覺了。”說罷,她便又是一個哈欠,眼角都泛起了濕意。
“你别看了。”徐徽甯抽出她手中的文書,道:“趕緊去眯一會兒,我就替你守在這裡,等下若有人來,我就替你擋回去。”
還未等沈清晏回話,外頭李嬷嬷就前來報,言說是如月郡主領着幾個小姑娘一道在院中賞這白雪紅梅,想讓沈清晏一道過去帶着領領路逛一逛院子。
蕭如月此來必是沒安好心思,可即便她是司馬昭之心,沈清晏焉有推托之理?徐徽甯不放心她,自也是要陪着她一道的。
于是,待沈清晏稍稍收拾了下,穿上有着厚重皮草的鬥篷之後,就在李嬷嬷的引路之下去見了蕭如月一行人。
臘月中旬,都城元京下起了滿天大雪,頗有瑞雪兆豐年的景象。
宣慶宮裡栽了好些梅樹,梅枝花苞微開之際沈清晏便時常能嗅得這浮動的暗香,如今紅梅滿枝,也頗是一番美景。
蕭如月同幾家貴女一道圍着紅豔厚實的皮草站在廊下,看着滿院白雪紅梅有說有笑。沈清晏同徐徽甯一道走過去,各家貴女見着她們相繼見禮,随後沈清晏又單獨朝着蕭如月行了一禮。
“還是賢妃有本事,就算是再粗鄙不堪之人,隻要在宣慶宮裡待上些許日子,也能山雞變鳳凰。”
對于沈清晏這低眉順眼的模樣,蕭如月很是滿意,雖說來之前自家阿娘千叮萬囑告誡她莫要去尋沈清晏的晦氣,但她就是看不順眼沈清晏那張臉。
她一個容貌不如自己,家世也不如自己,又無父無母,憑什麼她蕭如月日後要稱這樣一個人一聲‘皇嫂’呢?
“蕭如月,清晏日後好歹也是朔陽王妃,你即便此時不向她行禮,也不至于如此言語重傷吧?”這話沈清晏聽了沒有反應,可徐徽甯便是個忍不得蕭如月這般施為之人。
蕭如月斜了她一眼,道:“等她當成了朔陽王妃再說吧。”
其實蕭如月心裡很清楚,就憑她同徐徽甯這自小不睦的過往,沈清晏既與徐徽甯親如姐妹,又如何還會對她心存幾分善意?既她不可能再與自己為善,那蕭如月又何需委屈自己與她示好?
反正離沈清晏同蕭恕的婚期還有一整年。在這一年裡頭,她沈清晏依舊隻是個臨川縣主,依舊要向她這個郡主行禮。
徐徽甯向來是個不愛叨叨之人,能動手的事,絕不動嘴。
沈清晏見她上前便一把将她扯住,笑道:“郡主說得在理,像郡主這般的妙人兒,也隻有貴妃還有承宣王妃親自教導,才能教導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