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冕聞言自己理解地點點頭，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的馬車上，可不能讓這些閑事幹擾了自己的關注點。

說實話，别說剛剛那麼瞬間一瞥，遠遠觀望。

即便是顧冕與馬車裡的人并未正面相對，顧冕應該不會認錯，她們二人之間有過肌膚之親，自然能夠感受到其中微妙的差異。

而今日，顧冕隻是在山路上，隔着百十步外向垂簾看過一眼，對自己來說，這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但她又始終覺得，不親眼近距離确認一下這位姑娘的面貌，心裡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她借着攙扶元京溪的機會，不動聲色地向前繼續挪動站位，很快便超過了其他十幾位大臣，已經距離前面的馬車隻有二十幾步，隻需小跑幾步便可以趕上。

她就能準确的知道，馬車裡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夜的故人。

顧冕在心裡盤算着，是一口氣沖過去，還是假裝繼續和朝中的官員說話，繼續向前悄悄地接近。

這時，顧冕隻覺得脖頸一涼，本能的意識讓她止步腳步，藏在袖袍之内的雙手瞬間緊握成雙拳，緊張的情緒迫使她吞咽下口腔中的津啧。

一把精鐵打造的橫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架在她的咽喉之前，隻消再向前小小半寸的距離，便足以割開她的喉管，最新鮮，最熱氣騰騰的人血便能逸灑在大雪之上。

顧冕神情雖有大驚，仍是竭力鎮定地保持思考，她沒有轉動自己的頭，整個人僵直戰立在原地，此時耳邊傳來一個警告的聲音：”逾越辇道，沖撞殿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這個聲音顧冕曾經聽過，是殿前司統領曹休。

顧冕感覺到脖頸處的刀刃稍微離開一些，這才勉強扭動自己的頭顱，看到一個将軍正在馬上冷冷地瞥目看着自己。

”曹統領，真是抱歉，我剛才是想扶元司業一把，一不留神就走過頭了。“顧冕趕緊向曹休解釋道。

曹休之前見過這位莽撞的校書郎顧冕，瓊林宴上竟敢打架鬥毆，自開朝來也就獨他這一人，當日曹休當值候在陛下駕前，自然對這位校書郎的勇猛事迹也有所耳聞。

曹休冷冷地把手中的橫刀收回，擡手便插入馬背懸挂的刀鞘之内，一手扣握刀柄，一手握着手中馬匹的缰繩，”我的刀快，對待刺客下手不知輕重，校書郎你這麼亂走，可是會被當成刺客砍死的。“

”不敢了，不敢了。”

”最好如此，你們這群人老實一點，對大家都有好處。“曹休話裡夾意地說了一句。

元京溪快步走過來，看到這場景瞪大了眼睛，他連忙朝顧冕教訓道：“讓你别走那麼快，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仗着腿長，也不知道等一等我這個老人家。”

“你怎麼敢沖撞貴人的儀仗，也不小心一點，險些害得曹統領對同僚刀刃相加？”

“元司業，我這是職責所在。”

“是，是，曹統領護衛銮駕辛苦了。”

曹休似乎對元京溪的話沒有什麼興趣，他沒有容元京溪繼續說下去，直接便轉身驅馬離開了。

“這群殿前司的家夥。”元京溪憤憤地一巴掌拍在顧冕的肩膀上。

元京溪對曹休離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殿前司的人是皇帝親衛，又是内廷禁衛，因此對百官平素也沒有什麼好的态度，他們都是群冷血不知變通的人。

顧冕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機會接近前面的人了，向着已經大霧散去，對着澄清冷白的虛空，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