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指了指朱陶甯那一側的黑闆,說:“她最後寫出來的這個方法,叫微積分,是你們上大學以後,高等數學才會學到的東西。其實高中會牽扯到一點,但是是和導數一起講,不會作為重點。”
“這個小同學能在這個年紀就明白微積分的原理,已經不是普通人的範疇了。所以輸給她一點都不丢人,是個人跟她比,都會輸的。”
跟淩州說完,林老師又轉頭去問朱陶甯,“小同學,你知道少年班嗎?”
朱陶甯點頭,“知道。”
“你想進少年班?”
“想,”朱陶甯說:“一志願是水木大學邱老師數學領軍班。”
林老師笑了,“問題不大,隻要不辍學,問題不大的。”
跟兩位參賽者說完,林老師又簡單的總結了一下這一場比賽,便讓同學們散了。
“時間不早了,你們也都趕緊回家吧。都還小呢,天黑了不要在外面亂跑。”
林老師一直在教室,等着同學們都走了,他最後一個關燈離開。
許俊能跟着奧數班的大孩子們同行,朱陶甯邁着自己的小短腿追上去,擋在了他們面前。
或許人都是慕強的,骨子裡都帶着對人才的崇拜,淩州現在對朱陶甯充滿了敬佩。
見她追了上來,淩州露出友善的笑容,“你怎麼過來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朱陶甯卻沒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許俊能,開口就是嘲諷:“許俊能,看見沒,别說舞蹈了,就是用你最最擅長的奧數,你也比不過我一根手指頭。”
“你在你最擅長的領域,叫來最厲害的幫手,都跟我差十萬八千裡。”
“你以為你那點東西就叫天賦?今天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天賦了嗎?”
淩州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女孩看着像個精緻的小洋娃娃,說起話來竟然這麼惡毒,張口就是嘲諷。
不對,這都不是嘲諷那麼簡單了,這簡直就是人格侮辱。
在這一刻,淩州對朱陶甯的濾鏡碎了一地。
許俊能算是淩州的師弟,淩州自然不可能看着他平白被欺負。雖然他不會動手去打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女孩子,但還是站在了許俊能面前。
同時他也不客氣的回應朱陶甯:“怎麼說話呢?你個小丫頭怎麼心眼兒這麼壞?天賦都用在罵人上了嗎?你媽沒教你什麼叫禮貌?”
這回淩州沒再彎下腰跟她說話,所以朱陶甯需要把頭仰得更高。
“禮貌?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朱陶甯反問他。
淩州聞言,第一反應是有病吧?為什麼要你叫什麼?
第二反應,他好像還真不知道這小女孩兒叫什麼。
“我記得你姓朱……”
“對,”朱陶甯接上話茬,“我姓朱,我叫朱陶甯。”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比了一場賽下來,你竟然連我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明明許俊能一直在你耳邊提起我。”
“那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名字,而是用他給我起的外号來稱呼我,矮豆丁。”
淩州醍醐灌頂,對哦,矮豆丁這個名字真的比朱陶甯熟悉很多。
朱陶甯接着說:“我的個子比别人還小,他就用我的缺點來給我起外号,他知道什麼叫禮貌嗎?”
淩州啞然。
這……這說得也對,明顯先撩者比較賤。
“不知道許俊能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我一直在嘲笑他。”朱陶甯問。
奧數班的大孩子們現在已經完全順着她的思路開始走了。
幾人面面相觑,有人說提到過,但次數不多。
“那麼請問,是他提到我嘲諷他的次數多,還是他喊我矮豆丁的次數多呢?”朱陶甯又問。
那人說:“提嘲諷的次數确實不多,就一兩次。”
朱陶甯點點頭,“所以按照你們對許俊能的了解,他這種脾氣真的被人嘲諷了,會隻提兩次嗎?他難道不應該一直挂在嘴邊說要報仇嗎?”
“因此是不是可以說明,我嘲諷他的事情并不是客觀存在的。”
幾人再次面面相觑,然後點了點頭。
好像是這樣。
朱陶甯接着說:“我從來沒有嘲諷他的意思,他自己内心也知道我并沒有嘲諷他,但是他嘴上就是要這樣說,并且以此為理由來打擾我。”
“每天在我想要學習的時候,他就跑到我的桌子旁邊,一邊喊着我的外号,一邊讓我不要嘲諷他,我敢嘲諷他一定會付出代價。”
“一開始我和他都是文藝彙演舞蹈節目的表演者,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他就說我嘲諷他肢體不協調。甚至在排練結束以後,他和他的好朋友堵着我不讓我回家。”
“他欺負我欺負到這種程度,這就是禮貌嗎?”
朱陶甯又把視線轉回到淩州身上,“你剛才說我沒有禮貌,我現在問你,如果這些事發生在你身上呢?”
“換作是你,别人用你的缺點給你起了個外号,并且每天都在你學習的時候來你旁邊喊你外号,再給你扣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你不會生氣嗎?你不會反擊嗎?”
淩州這回徹底閉上了嘴,同時臉上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還有這種過節……”
朱陶甯伸手,使勁推了淩州一下。
淩州此時應該也是心虛又愧疚,這麼高的大個子竟然真的被推開了。
然後朱陶甯再次站到許俊能面前。
許俊能哪還有往日耀武揚威的模樣,他現在看見朱陶甯就想躲。
朱陶甯不僅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躲,還給了他緻命一擊,“你不是總愛說我嘲諷你嗎?我今天就真的嘲諷你一次。”
“你聽好了,我隻需要動動手指頭,就能在你最擅長的奧數上碾壓你,你的天賦在我面前就是個笑話。”
朱陶甯平靜的說完這句話,随後放開許俊能的手,轉身離開。
還沒走出去兩步,她就聽到身後傳來嚎啕大哭。那是專屬于兒童的哭聲,尖銳又難聽。
許俊能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媽……媽媽……我想回家……”
奧數班那一幫大孩子都傻了,他們哪見過這架勢,紛紛蹲下來去安慰。
“好啦好啦,林老師不是說過了,這小女孩兒不是普通人,你還是很厲害的!”
“滾一邊兒去!你會不會安慰人?”
“你會安慰,你來。”
“我……好了,弟弟别哭了,不就是一場小比賽麼,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咱們有一說一啊弟弟,你給人家小姑娘起外号的事确實挺缺德,也不怪人家想報複你。”
“哎呀,他都哭成這樣了,你就别提這個了吧?”
“好好好,咱不提這個。但是别的事你做得也過分呀!人家小姑娘想學習,你整天在人家身邊煩,挺缺德……”
“你……唉!該說不說,那個小孩兒的邏輯好清晰呀!她剛才表達的那一大串,口齒伶俐邏輯清晰,說得我一楞一楞的。”
“她不會真的像我媽看那小說裡寫的是重生的吧?她真的就像個大人一樣!”
“我媽在法院上班,她說話跟我媽有得一拼。”
“同學們,能不能先停一停。你們說的那是重點嗎?!”淩州崩潰道:“許俊能都快哭斷氣了,你們先想辦法讓他不哭了再說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