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五條家議事廳裡氣氛一片沉肅。
咒術界有名有姓的家族,皆派了代表來到現場,百來人将議事廳擠得滿滿當當。内鬥了數百年的咒術界,此時能夠擰成一股繩,這位名叫宇智波蜜的咒術總監居功至偉。
可惜此時此刻,總監大人已經陷入了安穩的沉眠,否則定能發現自己被架空了的事實。而也正因此,咒術界這些家族族長、族老們,才能苟全性命。
自這位宇智波蜜就任咒術總監以來,咒術界反對的聲音寥寥。除了‘聽從強者’這條準則之外,咒術界老油條們采用了《暴君統治下臨時議院》方案,才是根本原因。
皆因半夜三更突然下達的指令,臨時議院緊急召開會議商讨對策。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十歲到一百歲都必須執行任務,明擺着是讓小孩和老人送死!”
“這件事無需過多憂心,我們隻需要照舊執行任務分配,彙報給小丫頭的時候,做文字上的改動就行了……”
這條政令,真正會受到影響的,隻有平民術師罷了。隻要那位不是全知全能,家系術師們總有辦法能夠蒙蔽視聽——他們并不知道,這位總監本來可以全知全能,可惜因‘會短命’這個緻命缺陷,而被一個‘普通人’束縛住了。
但另一個政令,對于臨時議院來說,是目前為止最大的考驗!
禅院直毘人手托酒葫蘆,兩條刀鋒似的眉毛皺得死緊。
“……從全國搜羅擁有術師資質的孩子,開辦學校這件事,是沒法糊弄過去的。”
畢竟,學校隻要開起來,就固定在那片土地上了。學生有幾個、老師有幾個,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
柳原家的女家主身着深色和服,神色溫和,眼神卻鋒利似劍:“如此大動幹戈,必然導緻咒術界為世人所知。普通人的恐懼又會變成咒靈……事态會變得不可控制。所以這件事,我們隻能執行一半!”
姉小路家主正在揪着胡須冥思苦想對策,聞言立刻問:“何為一半?”
“我們派出京都的所有咒術師和輔助監督,但是帶回來的數量,隻能由我們決定。陪小孩子過家家罷了……她好好當咒術總監,我們好好過原來的日子,也就是了。”
“善!”
“妙啊!”
“這樣既不興師動衆,又能敷衍住小丫頭……”
衆人一片贊同聲,把目光投向五條悟。
五條悟嘴裡叼着根棒棒糖,嚼出了抽煙的氛圍。他手上捧着本書,眉頭緊皺,一雙藍眼睛看得十分認真。
“五條家主,意下如何?”
以前,大家幾乎都稱這位六眼最強為怪物,對他敬而遠之。
然而下午時分,前任最強和新任最強在總監部旁邊的戰鬥,在場家族已經了若指掌。有些手段的家族,甚至已經觀摩過了視頻。既然四舍五入挨過同一個人的打,那相當于是一起戰鬥過的戰友了!大家突然覺得,神子也變得親切起來,問話的時候不自覺帶了幾分親近。
“……嗯?問我意見?”五條悟從書頁中擡起頭,肅着臉看向發聲的人。
衆人目光炯炯。
“我的意見……我也好想開高達!可惡,高達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手中的書啪地合上,封面是《GUNDAM》。
“……”
“……”
五條大長老幹咳了一聲。
“……五條家主,被一個黃毛丫頭壓制,你竟毫無羞恥之心嗎?”
姉小路家主張口就是一股說教味,但五條老師顯然毫無羞恥之心。
“學生比老師優秀,不正說明五條老師我教學有方嗎?”
五條悟絲毫不以為忤,反而面露得意。
“……”
衆人又被五條悟噎住了。
“不過啊,我的學生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五條悟在心裡掰着手指頭數了數。星绮羅羅、秤金次、小惠惠……即使是那個滿腦子打打殺殺的逆徒——
“雖然發出來的命令有欠考慮,她對這個世界的美好心意,卻是最珍貴的東西……老師的任務,是引導她的善意。而你們的任務,是矯正她的政令。”
在場衆人一陣嘩然!
“難道你竟然真的認可她當咒術總監?!”
“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竟然妄想騎到千年世家的頭上嗎?!”
“五條,你也陪着她胡鬧嗎?!”
五條悟摳了摳耳朵,挑唇笑了:“喂,喊得這麼大聲,你們有膽子去乖學生面前喊嗎?”
衆人讪讪地閉了嘴,議事廳又安靜了下來。
“五條,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能有多強?”
禅院直毘人的眉尾動了動,似笑非笑地看着五條悟。
“真是的,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試試。不過不推薦你用太激烈的手段,畢竟禅院家的爛橘子也就算了,我還不希望日本島沉沒。”
“日本島沉沒?誇張也要有限度!”
“我看到了她的術式。”五條悟的六眼中,閃動着議事廳頂部的光源。“這麼說吧……讓她帶着怨恨死去的話,才是恐怖故事的開始。”
“真是的,五條老師日理萬機,才沒有空跟你們玩這種遊戲。再見!”
五條悟向背後揮了揮手,徑直沒入了初升的晨光中。
——
橙黃色的旭日,從地平線跳了出來。暖黃色的光,照在森林上。夜雨早就停了,清晨的空氣帶着潮濕的水汽,鑽入鼻腔。
有多少年了?蜜沒有這麼舒服地睡着過。
自五歲起,與星河中的身體共振之後,靈魂灼燒□□的痛苦就從沒停止過。疼痛帶來無處可藏的絕望,也帶來源源不斷的力量。
疼痛越多越好!力量越多越好!理智被擊穿,就抛棄理智;身體被蝕壞,就抛棄身體!
那是沙漠中的渴水之人,别無選擇,隻能飲下的鸩酒。
然而在恨意終于燃燒殆盡的現在,這一切,在停止星河拟态的那一刻消失了。身體前所未有的輕松,像是要随着風飄起來。骨頭都像是軟的,讓她隻想繼續再睡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