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咒術師七海建人,東京咒術高專優秀畢業生,一年前還是一名合格的社畜。他會回歸這個狗屎一般的咒術界,隻是因為……從咒靈手下救人這件事,是有意義的。
普通人的負面情緒會孕育咒靈,殺不完、除不盡的……不掐斷這源頭,咒術師們隻會用生命重複地做無用功。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看不見咒靈,而咒術師看見的除了咒靈,還有絕望。
七海建人眼前,蛇形咒靈手上已有一條人命,另一個少年也岌岌可危,他沒有餘裕思考意義不意義了。
金發在風中劃出一道鋒利的弧度,他腳下一踏,向着咒靈沖去!
兩方的距離飛速拉近。在帳中,世界一片昏暗,隻有這隻新生的咒靈身上反射着月光。
近了……仿佛是傳說中的才會出現的幻想生物,咒靈那條炫目的蛇尾盤卷在地,上身卻是個形容昳麗的黑發少年。他身材勻稱,懷中的物事也映入了七海建人的眼簾。
那是個精緻如同瓷偶一般的半大女孩,一頭半長的黑發被咒靈順得整整齊齊,眼睛緊閉着。纖長的脖頸下,是小巧可愛的鎖骨,胸前的起伏隻有一段起始的線條,便戛然而止——自那之下的身體已不知去向,甚至連手臂都僅有一隻。軀體斷口的陰影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扭動,隻是七海建人沒有時間仔細觀察,她就再次被蛇形咒靈掩蓋入自身的陰影裡。
像是要把美好的東西都打碎給人看,這位小姑娘的殘屍,也讓人徒生傷感。
——這種傷勢,不可能活着!
蛇形咒靈似乎想繼續啃噬,它唇邊露出一點白色尖牙,貼上了懷中那具屍體的嘴角……
七海建人眼前閃過棕發同學的傻笑的臉,以及最後一面時那僅剩一半的屍體……怒氣瞬間從胸腹直沖進四肢百骸!
高速行動着的金發男人刀上咒力聚集,一道黑色的閃光從刀尖綻放——黑閃!
十劃咒法——瓦落瓦落!
盛怒化為奔騰的咒力,讓七海建人揮出了至今為止最強的一擊,目标——它的雙臂!
當——
金屬相擊的脆響,黑閃在另一柄銳器上綻放!
七海建人在一股巨力下被揮飛,不能自控地倒飛進樹林。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咒靈,明明這一重帳内咒力沸騰,但不知為什麼,蛇形咒靈身周,竟然沒有一絲咒力!
并且,他反擊用的東西……竟然是一柄日本刀!咒靈是自人類負面情緒中誕生的怪物,最熟悉的武器便是它們的身體……七海建人從來沒見過使用人類武器的咒靈!
碰碰幾聲脆響,咒力強化的身體撞斷幾棵樹後,速度終于減緩了下來。七海建人重心下沉,利用雙腳的摩擦力穩住身形。
地上留下兩道長長的痕迹,七海建人繃緊全身,看向敵人。而蛇形咒靈手持長刀,也擡起頭,正視七海建人。
除了臉頰上覆蓋了細碎的白色鱗片,這位新生的咒靈外表與人類相差無幾。他面無表情,兩隻黝黑的眼卻亮晶晶的,眼淚汩汩地中淌下,順着下巴滴落。
七海建人握着刀柄的手指緊了緊。
——至少……盡管隻是殘缺的屍體,也要讓無辜的受害者回到家人身邊!
七海建人再次合身撲上!
“……不許……殺了你們!!!”
咒靈嘶聲吼叫,手持長刀迎擊!
火花迸現!
長刀舞動,銀亮的刀光如同一尾遊魚,靈活又不失優美。短刀卻大開大合,每一擊都力道十足,黑色的閃光連續不斷地乍現。
長刀和短刀相撞,在昏暗中綻放出一朵朵光之花。蛇形咒靈似乎不方便移動,這給了七海建人機會。他刁鑽地向着蛇尾攻擊,隻是每次都被攔下。
正在兩邊打得難分難解時,一個白發男人搖搖晃晃地踏進了第三重帳。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小半張臉,但從嘴角玩世不恭的笑上,也能猜出他此時的表情。
“哎呀呀,天剛亮,娜娜明就這麼有精神。”
來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将眼罩拉了下來。羽毛球似的豎着的發絲,在失去了約束的瞬間垂了下來。那張露出來的娃娃臉,配上乖乖牌的發型,冒充高中生恐怕也沒人會質疑。
眼罩下,露出一雙藍眼睛。這眼睛像是将天空塞進了瞳孔,它高遠、遼闊、包容萬物,又仿佛映不進任何事物。
現在,那雙藍眼睛看向了場中。
“娜娜明——你在練習刀法嗎?找了個不錯的陪練呢!”
七海建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白毛青年掏出口哨,伴随着尖銳的哨聲,他精神污染般地開始進行戰鬥指導。
“娜娜明小心!白蛇少年的刀接下來會從上面、下面、左——下面過來!”
長刀越來越快,刀光仿佛炫技一般,将七海建人籠罩在内。白毛青年的嘴完全跟不上長刀的速度,他的指導對七海建人來說隻是幹擾。
稍不注意就會被劈成兩半的緊迫感,迫使他假裝自己是個聾子,調整了術式錨定的對象。
“……你!”
短刀連揮,精準地格擋住長刀。十劃咒法在那柄長刀上留下咒力的印記,在七比三的位置,有一個小點在瑩瑩生光。
“哪隻眼睛!看到——”
于千鈞一發之際長腿一伸,幾乎以一個側面下腰的動作躲過了長刀,金色的發絲有數根被削斷,飄飛在空中。
“我在練習!”
皮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勾上白蛇少年的手,短刀脫手擊向那個七比三的點!
當——
短刀和長刀一起飛了出去。
七海建人的領帶纏繞在拳頭上,拳鋒直指白蛇少年的臉,毫不留情地揮出!
“不是練習嗎?”
七海建人隻聽到白毛青年的一聲疑問,還沒來得及回答,白蛇少年黝黑的瞳孔,突然變成了紅色!七海建人一陣頭暈目眩。
不知怎麼的,他站在了那條走廊。那條在無數次的噩夢裡,走過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