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森林扭曲的影子,猶如一團糾結在一起的章魚。向外扭動生長着的樹枝,就是章魚的觸手。它們不斷膨脹,絞纏住或高或矮的樓棟,讓建築物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在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中,建築物的碎片砸在地上。原本堅固的鋼鐵叢林,此時不堪一擊。
人們從睡夢中驚醒,騷亂的聲音越來越大。還未被波及的區域,也有零零星星的燈光亮起,驚叫聲此起彼伏。
顯而易見,這森林是實物……普通人也能看到!
作為咒術總監部的‘窗’,高橋輝志不僅看見了猶如克蘇魯降臨的場景……他還感覺到了,那不斷蠕動着、膨脹着的森林中央……有咒靈!
他雖然也曾是咒術高專的學生,可惜天生咒力微弱。此生見過最強的咒靈,也不過是在老師的帶領下,與同學一起去祓除的二級咒靈。
在那之後,為了小命着想,他放棄了成為咒術師,走上了更為安全的道路。
然而今天,他無法再逃避了。
高橋輝志飛快地穿好衣服,帶上望遠鏡和手機,跳上私家車的駕駛位,沖向事件的中心。他駕着車靠近,森林也在膨脹着靠近他。
從輕聲絮語,到尖聲大叫。離森林越近,他的直覺便警告得越是大聲!
——有怪物……
——有可怕的怪物……
——超乎他想象的怪物!!!
他渾身顫抖地停在了一棟高聳的寫字樓前。爬上了樓頂,舉起望遠鏡,向着騷亂的中心看去。
那些樹上并沒有咒力或者詛咒,在咒術師的視野中,它們隻是平凡的植物。略過這些妨礙視野的東西,在糾纏的樹枝的圓心,他看見了異變的源頭。
那是……一條蛇。
月色皎潔,長長的蛇尾在月光下泛着銀白的鱗光,像是一條白銀打造的緞帶。望遠鏡的兩片鏡片在蛇尾處停頓了片刻,接着順着那道銀光移動,高橋輝志看見了它的身體……
明亮的月光照在它光潔的脊背上,看起來……像人?
高橋輝志調了調望遠鏡上的旋鈕,視野拉得更近了些。
怪物的上半身确乎是個人,隻是它彎着背,蜷曲成一團。抱緊的雙臂中,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夜色中辨不分明,隻能看出像是隻小貓般大小,圓圓的、毛茸茸的。
高橋輝志再次調整焦距,怪物正好擡起了頭,讓月光照進了它懷中。
緊接着,他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眼睛!
高橋輝志确信,它看見了自己!
他幾乎要以為這就是他的死期。然而怪物卻并沒有進攻,反而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哭叫……
他汗毛一豎!
飛快地放下了望遠鏡,他哆嗦着手指撥通了電話。
“……對……特級咒靈!絕對是特級咒靈!!”
高橋輝志壓低聲音,似是生怕驚醒了怪物。他的顫抖,從喉嚨傳遞給了電話那一頭。
“……有人質,一個被它卷在尾巴上,一個抱在懷裡,不知道死活……在市中心,需要疏散,盡快疏散!……”
打完電話,高橋輝志執行起身為‘窗’的另一項重要任務:他念誦起了咒語。
帳降了下來,将整片森林籠罩在其中。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
離兩名偷渡者打碎世界的壁障,穿過絕望的焦土、到達新世界的彼岸,不過短短幾個小時,忍者大陸卻已經過去了兩天。
對忍者來說,躲避激流并不算難事。難的是,那位宇智波的滅世者,連續發動了兩次無限月讀!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幻境。
大名和貴族不消說,戰前便全部殒命。星河破碎時,普通人、低階忍者仍然深陷兔子地獄。
于是星河流瀉而下,将沉睡的軀體、沉溺噩夢的靈魂一并吞下。蓬勃生長的植物,又将一部分人埋葬在泥土之下……
從這場浩劫中僥幸活下來,僅有十之一二。
目睹罪魁禍首自殺一般撲進星河,各國忍者們嘗試封閉空間裂縫無果,隻得匆匆撤離戰場。為了确定本國及忍村的損失,他們招呼也沒打,各施手段離開了。
緊急撤離的千手扉間等人,救下了一部分木葉村民。
或許是幸,戰場在木葉村旁邊,讓木葉忍者們得以及時趕到,向深陷無限月讀中的村民施以援手。又或許是不幸,木葉離戰場過近,空間裂縫肉眼可見得更加密集!
原本,從木葉村撤離的民衆足有十餘萬之衆。但此時,不僅木葉村已被淹沒在墜落的星河中,劫後餘生的木葉村民,也隻剩萬餘之數。
自被忍者們救醒,這些村民便格外安靜。他們茫然地看着突然變得陌生的世界,小聲向其他人詢問着親人的去向。毫無疑問,他們得到的答案,隻有沉默。
這場戰争,他們輸得徹底。
盡管那輪不祥的圓月已經消失,太陽卻沒有回來——它被空間裂縫阻隔了,在空間裂縫的間隙中,隻有寥寥幾道狹長的陽光照到地面上。白天仿佛隻存在于這幾道陽光裡,世界的其他地方都是永夜。
好在作為合格的忍者家屬,僅存的村民們仍然保有着遵從上位者的本能。在千手扉間等幾位火影的安排之下,忍者們好不容易清掃幹淨一片森林,用砍下的樹枝升起了幾堆篝火,勉強驅散了陰冷。
缺少陽光,讓整個星球的氣溫逐漸降低。幸存者們坐在篝火旁取暖,迷茫地看看綴在天際的數十條光河,又看看不斷膨脹的叢林的陰影。
——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們不過是走着走着突然睡着了,做了個滿是紅眼兔子的清明夢而已。再次睜眼,簡直變得比懷着兔子崽的世界還要可怕!
随着第一聲啜泣低低地響起,這支由老弱婦孺組成的隊伍,在星河的輝光下此起彼伏地哭了起來。
木葉忍者們形成一個包圍圈,将這些僅存的寶物們拱衛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