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祝雲骁在與離幽交代事情,不過林懷瑾對對方是否會坐馬車一事并無疑問,祝雲骁也不傻,雖然他們上差會配備馬匹,騎馬回去也快,但是渾身濕透若是再騎馬吹風,就算不被凍死,也要生場大病。
“大少爺怎麼這個時間在這兒?”祝雲骁聲音裡帶了沙啞,想必在冰水裡泡過,又吹冷風,身上已經染了寒氣。
“我與人有約。”林懷瑾答道,看着祝雲骁手上的動作心裡一慌,“你做什麼?”
祝雲骁手上動作一頓,“把濕衣服脫了啊。”
他衣服已經脫至肩膀,左肩上那處長疤顯露出來,從左側鎖骨直到腋下,林懷瑾知道再往下脫幾分就能完全露出來了,上次……那個晚上,他對這條疤痕的印象還算是深刻。
林懷瑾莫名想到那個夢來,臉上突然一抹紅暈湧上來,口中竟結巴起來,“這,這馬車裡又沒衣服換!”
“大少爺,咱們走嗎?”車夫坐在前邊掌鞭的位子,隔着一張布簾朝内喊到。
“額……走吧。”
馬車動彈起來,林懷瑾趕緊起身将簾子邊角遮住,馬車前行時簾子的兩個角會來回抖動,雖不至于會有人從這裡偷窺,但若真的讓人看到他林懷瑾的馬車裡有個裸男,丢的可是他的人!
将簾子左右兩個角都固定在馬車内部,又将小窗戶上的小窗簾也固定住,林懷瑾這才坐回座位,再擡眼一看祝雲骁脫得隻剩下褲子了。
精壯的腰身裸露在外,蜜色肌膚上全是水痕,祝雲骁坐在右側,脫下來的衣服被他随意扔在左邊。
林懷瑾被吓了一跳,“你怎麼還脫啊?”
馬車隻是個防風的,這裡邊可沒保暖的東西,大冬天在外邊不穿衣服可是會……算了,祝雲骁凍病了不是好事嗎?管他呢!
“你懷裡不是有幹衣服麼?”
祝雲骁臉上帶着笑,若是平時,這副面容還算正常,但他現在裸着上身,面對着衣冠整齊的大少爺,卻并不顯弱勢,林懷瑾總覺得他笑的很危險……
林懷瑾咽了下口水,喉嚨發緊,小聲道:“我的衣服跟你有什麼關系……給給給。”
話未說完,祝雲骁就側着身子傾過來,吓得林懷瑾趕緊将手裡衣服塞到他懷裡。
祝雲骁就知道他慫,将繡着梅花的白色錦袍抖開,披在身上,大少爺這袍子又寬又長,正好能蓋住他全身,雖然雙腿仍入冰窟,身上總歸是隔絕了冷氣。
林懷瑾将袍子遞過去便心生悔意,祝雲骁總是愛用身體優勢壓制他,剛才他确實是害怕祝雲骁又像之前一樣發瘋,親他。
但是現在對方明明冷的發抖,又是在馬車上,祝雲骁再怎麼着,應該也不會拿他怎麼樣,自己怎麼還是聽話的将衣服交了出去呢?好像他很怕祝雲骁一樣。
想到昨日吃飯時自己的示弱,林懷瑾心中懊惱,幾次三番下來,祝雲骁該不會以為自己真的怕他了吧?
“見楚未澤嗎?”
祝雲骁的聲音打斷了林懷瑾的思路,林懷瑾擡眼,雖然祝雲骁膚色并不算黑,但受了凍,臉上發黑,表情卻十分認真。
大少爺嗆了回去,“跟你有什麼關系?”
“呵……”祝雲骁輕笑,别開了眼神。
正值午飯時間,林懷瑾病剛好,本該好好在家呆着,現在卻在外邊碰見,還是離國公府兩刻鐘路程的此處,定是與别人有約。
但此時尚早,大少爺應該是還未赴約,居然會想着要送自己回府了?
祝雲骁想不出其中門道,又将眼神放回林懷瑾身上,給大少爺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看什麼?”
“大少爺救命之恩,既然如此,以前的事我也不追究了,我們之間兩清。”
他說的是下藥一事,林懷瑾反應過來,之前自己說過以前的事情不會再提,祝雲骁用了“也”字,是想與自己示好?
但這件事輪得到祝雲骁說“不追究”嗎?“兩清”這兩個字裡,有包含原主落水一事嗎?
林懷瑾搞不明白,他心裡現在很糊塗,一方面覺得祝雲骁舍身下水救人,定是好人,一方面又因為祝雲骁對自己行為輕薄,不敢相信他是好人。
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性子直來直去,但他總不能當面問祝雲骁:“是不是你想害死我,還真的派人實施了殺人計劃,隻是殺人未遂”吧。
但凡是個人都不會承認啊!
林懷瑾低聲道:“祝将軍可知道我落水一事。”
祝雲骁擡眼,發現大少爺面上的表情十分正經,像是在說什麼殺人案件一般。
上次就是說到落水一事,大少爺的神情變得詭異起來,說什麼都不肯繼續說。
他心中一驚,想來這件事必有蹊跷,恐怕就是大少爺對自己态度如此惡劣的原因。
祝雲骁忙啟唇道:“當然知道。”
林懷瑾瞳孔中含着無盡痛苦,一張清冷的面容帶了憔悴,“那次落水……我差點死掉。”
“我一定會讓兇手自食惡果,堕入萬劫不複之境。”
祝雲骁第一次見大少爺這副表情,大少爺向來或嬌或嗔,一番接觸下來,林懷瑾在他心中的印象,僅僅是個善于僞裝自己的纨绔大少爺而已。
竟然會因為這件事而露出與此種痛苦神情,祝雲骁繼續試探:“兇手是誰?”
林懷瑾眼神中的痛苦倏然消失,唇角輕輕勾起,軟着聲音道:“你覺得呢?雲骁哥哥,誰會想讓我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