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攙扶着上了楚未澤的馬車,阿季問道:“您不等二少爺了?”
林懷瑾在位子上坐定,從側邊小窗戶探出頭來,“你安排人去叫懷玉吧,給他提前備好馬車,我與楚公子先走。”
再一次被大少爺丢下的阿季:“那大少爺我晚上去接您!”
車夫拽起缰繩,馬車向前移動,待走遠了,楚未澤笑道:“阿季很是擔心你。”
“我腿腳不便嘛。”
“他很忠心。”
“就是有點笨。”林懷瑾歎氣。
楚未澤眼中笑意更甚,林大公子真是個好玩的性子。
林懷玉走近書院時,正看到兩個人坐在一起看書,林懷瑾時而還對楚公子笑笑,而楚公子臉上更是帶着寵溺的笑容。
見鬼了吧……
大少爺不等他一起來書院也就算了,居然還和别的學生交起朋友來了,直到夫子進來,開始上課,林懷玉都還在思考着怎麼回事。
今日依然講的是孟子,“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
照例到了點名環節,陳夫子剛放下書本擡頭,就看到剛被自己評為天妒英才、江郎才盡的林大公子舉着手,眼神中格外自信。
夫子:“……”
林懷瑾的手搖晃起來,在課堂之上格外顯眼。
其他同學甚至有的開始笑起來,林懷玉拿書掩面,心中冷笑,他看自己這大哥根本不是腦子進水了,是被驢踢了!
昨天剛說出好大一通言而無信的君子論,今日怕是又要說什麼“君子異于常人的地方就在于存心搞事”吧……
左側的楚未澤也看過來,眼中趣味更甚。
陳夫子掃視一圈,林懷瑾的手依然杵在原地,眼中炯炯有神,乖巧極了,夫子決定再給他個機會。
“你來說說。”
林懷瑾站起身,用着自信的語氣,将自己課前準備好的小作文背出:
“君子将“仁”“禮”二字存于心尖,愛人,敬人,被無仁無禮之人無理對待,君子隻自省,是否行不仁不禮不忠之事。君子不會與禽獸相争,也不會因被禽獸無禮對待而苦惱,君子畢生追求之事,唯有成為更加接近聖人的君子。學生願做君子,不與小人争辯,不與禽獸争理。”
“不錯。”夫子眼中露出欣賞的目光。
這樣的林大公子才是大家所熟悉的嘛,昨日怕是病體未愈,才亂說胡話。
林懷瑾在一衆同窗贊賞的眼神中坐下,心裡的石頭也終于一齊落地。
幸好楚未澤知道夫子今日定會抽查這段,這樣别人都不會懷疑林大公子腦子進水了吧!
以前的林懷瑾是君子,不與小人争辯,不與禽獸争理,最後卻被小人推入水中溺亡,連兇手都不知道是誰。
他才不要做君子,要為原主報仇,可不能如此聖父。
禽獸,就是祝雲骁!被禽獸咬了,他就要加之十倍奉還!
林懷瑾心中陰恻恻發笑,不禁咬牙切齒起來。
一整日,他都在認真聽夫子教導,自己不懂的地方立馬記下來,其他學生單單攤開本書在桌前,唯有林懷瑾在奮筆疾書。
林懷玉好奇他在記什麼,探頭過來,被林懷瑾立刻蓋住。
“别看!”
林懷玉心中氣惱,為什麼如今的大哥防着自己和防賊一樣,其他學生看過來,十分沒面子。
林懷瑾也是無奈,夫子講的很多東西他不懂,隻好記下來晚上回去鑽研。
他見過原主寫的字,清秀俊雅,潇灑靈動,自己這字像是喝醉酒的蒼蠅在紙上亂爬,若是讓懷玉看見,定會起疑。
看來練字得與讀書同步進行了……
“懷瑾,今日我請你?”下了課,楚未澤走過來,幫着整理桌上的筆硯。
林懷瑾心中想着晚上的全豆宴,拒絕道:“改日吧,今天回去有點事。”
楚未澤一愣,眼神的失望一閃而過,“好。”
祝雲骁當差要很晚才回,安排好廚房今晚要做的菜,林懷瑾讓阿季找來原主抄過的書,擺上文房四寶。
阿季将整潔的宣紙鋪開,疑惑道:“少爺你要寫什麼?”
林懷瑾坐在桌前,拿起筆蘸墨水,擺起架勢。
“重新練練字,被水泡了一通,發現自己不會寫字了。”
他臉上表情十分認真,認真提筆,認真收筆,認真地在潔白紙張上留下蒼蠅舞步……
阿季:“少爺,你手抖啊?”
林懷瑾:“……”
他要苦練!他要苦練!還有三個月就要上考場,若是放榜自己考了倒數,豈不是就要現原形了。
還好阿季知道心疼人,他的任何異常,在阿季心裡,都可以将原因推給那次荷花池落水的後遺症。
祝雲骁帶着侍衛們進了八仙樓,離幽猶豫着開口。
“将軍,大少爺不是說今晚設宴嗎?”
祝雲骁點單的手一頓,面上看不出表情,聲音低沉道:“先吃。”
大少爺第一次設宴,倆人滾一起去了,第二次設宴,給他辣的不輕。
這次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整了什麼耍他的小計倆,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