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燃沒有着急把人叫醒，安靜地陪蕭沉躺着，窗外的日光依然明媚，照在海底，水波湧動時便晃出無數明亮、形狀好看的光斑。

“唔……”

蕭沉醒得很快，他下意識摟緊了懷裡的人，翻個身壓在周起燃身上，把臉埋進他的脖頸。

“周起燃……”他嘴裡小聲嘟囔着，夢呓一般，說幾句又停一下，“為什麼……不給親……讨厭你！”

周起燃愣了下，掌心剛貼上蕭沉的後背，就見埋首在脖子裡的人魚一臉迷糊地擡起頭，大約是早在周起燃進來之時就醒了，隻是意識不清，在賴床。

那麼剛剛的話，變不能算做夢呓……

如果意境的主人很在意某些事情，那麼在意境裡就會以各種方式呈現。

但是……這也太直接了吧。

擡起頭的少年垂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起燃，下一刻，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抹純情溫柔的笑：“早上好啊，愛妃。”

剛剛喊的還是名字呢。周起燃心道，看來蕭沉是真的很像和他親近一番。

大約，箫浮也是這麼想的。

“早上好。”蕭沉坐起身，他也緩緩跟着坐起來，掃了一眼整個房間，這裡比他之前睡的那間房間好了不知幾百倍。

人魚王子住的房間并沒有特别大，但裝潢華麗，牆壁紋路精細，中間擺着貝殼大床，左邊是陽台，右邊則放了書櫃和書桌。

仔細看，書櫃裡所謂的“書”，是無數貝殼刻了字。一本書大約五六個貝殼，放在同一個格子裡，組成了一個書櫃。

而貝殼床則是鋪上軟海草組成了床，貝殼上還挂着無數小海螺做裝飾。

這是蕭沉和箫浮想象中的家吧，溫馨美好。

每天早上醒來便能看見愛人的臉，書櫃偶爾翻一翻也算雅緻，站在陽台外就可以看見外世的精彩紛呈。

蕭沉在意境中代表着箫浮最希望成為的樣子，箫浮自己卻始終無法找到逃出囚籠的辦法，于是還是岸上那個被束縛在皇宮的斷翅之鳥。

“早上想吃什麼？”

“有什麼可以吃？”

蕭沉道，“魚、蝦、螃蟹，一些海草也能吃。海螺貝殼什麼的，味道也不錯。你想吃什麼，我就給你做什麼。”

“原來人魚王子也得自己做飯啊。”周起燃嗤笑。

蕭沉驕傲地點頭挺胸：“那是自然，我們一族認誰做王，自然是因為對方有實力，如果我每天待在宮殿裡等别的人魚伺候我，他們早就把我踢出族群了。”

周起燃笑起來，拍拍小少年軟乎乎的臉蛋：“嗯嗯，你好棒啊。”

他說着，順勢捧住蕭沉的臉，擡頭輕吻少年柔軟的唇。

這個吻一觸即分，唇上的溫度好似夢一般消散，蕭沉捂住忍不住上挑的嘴角，面紅耳赤，扭扭捏捏道：“這、這是結婚兩年來，你第一次親我。”

周起燃：“……”

周起燃的魚尾巴甩在床尾，差點被絆倒。他保持僵硬微笑：“兩年了啊？”

“嗯。”蕭沉的嗓音裡含着甜絲絲的笑，眼睛笑得如花一般好看。他握住周起燃的手小姑娘似地晃了晃，又說：“能不能……再親一次。”

周起燃聞言擡眸與他對視，隻見往日威風凜凜的人魚王子害羞地躲着他的目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偷瞟他的眼神滿是期待。

“還想再親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周起燃前傾身體，貼近了蕭沉，并用一隻手環住蕭沉的腰。

人魚自然是不穿衣服的，少年形狀優越的肌肉鼓囊囊地暴露在海水裡，周起燃垂眸掃一眼他的肚子，八塊腹肌練得很是漂亮，手感大約也很好。

這小子看來真的有去訓練啊。

“你有什麼要求？”

周起燃的目光還要往下落的時候，頭頂傳來一段急促的呼吸，蕭沉似乎是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才趕緊叫住他，避免故事走向更奇怪的發展。

蕭沉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什麼要求……都能提。”蕭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又可愛又可憐，他隻比周起燃高一點，卻低着頭用眼睛偷瞟，模樣很是小心，像是期望被主人撫摸的小狗，但又很不好意思，害羞到了極點。

盡管如此，他還是下定決心為自己謀一個獎勵。

“王子殿下，我很想知道岸上是什麼情況，你和那位人類的王子還在争吵打鬥麼？”周起燃佯裝若無其事地問。

他在問出這句話後，原地等他發話的小狗卻立刻紅了眼圈：“啊！你想去找他麼？他是個壞蛋，是個狗東西。”

越說越起勁，他滿臉淚珠的地哭嚎：“你知道麼，他們人類往我們的海裡投放垃圾！！！那種爛人，你怎麼可以那麼在意他……嗚嗚嗚，你把我，把我當什麼了！？”

“……”周起燃已經不是第一次為蕭沉這掉眼淚的本事所震驚，如今甚至是有點習慣了。

但在現實中，蕭沉的眼淚大多數時候都是裝出來的，企圖以此得到大人們的偏愛。

周起燃雖已經知曉對方在演戲，卻還是為那逼真的小珍珠買了單，無奈地抱住蕭沉，把他的頭埋進自己的肩膀。

“當然不是。”他昧着良心扯謊，“不過那個小子居然會那麼過分。”

不論給海洋扔垃圾的命令是國王還是箫浮下的，都注意見得，人類與人魚的關系好像更差了。

為什麼？

難道因為他麼？

兩個人格從前潛意識還把彼此當做唯一，可是如今，唯一這個位置被周起燃占了，兩個人格原有的排斥加上對同一個人的喜愛，導緻他們如今已經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了麼？

難搞啊。

周起燃面無表情地在心裡罵了一句。

“那你快親我，我好難過。”蕭沉這邊已經開始借勢撒嬌，抱着周起燃的後背把身子扭來扭去，哭道：“親我親我親我親我親我親我……”

周起燃被他煩得要死，同時又心疼又喜歡，便偏過臉吻了吻蕭沉的唇。

“王子殿下。”

他們接吻的間隙，周起燃往後退開，說：“你記得麼？在很久之前，我告訴過你和那位人類王子，我是人類與人魚的結合體。”

追吻過來的蕭沉愣住，銜着周起燃半邊唇，繼續親也不是，退也不樂意。

周起燃目的達到，勾唇深吻回去。

蕭沉開始往後躲，含糊道：“你要回到岸上去麼？”

周起燃笑得萬分溫柔：“怎麼會呢。”

“我隻是需要定期回到岸上。大海和陸地，我缺一不可。”周起燃輕聲說。

他把自己所捏造的假身世利用起來，蕭沉和箫浮必然會有此顧慮。

至少不至于為了得到他和日月，把另一方徹底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