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上午的事情,誠懇道歉:“早上我不是故意不回來的,太累了,睡着了。”
婁溪橋沒什麼反應,隻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從床上坐起來,抱起旁邊的玩偶小熊開始發呆。
見他反應平靜,周起燃起身去找仆人,讓她去請江岚過來。
江岚忙工作,她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進門時開了燈,看向婁溪橋,面露柔情:“兒子,媽媽來了。”
此時的婁溪橋正捧着《格林童話》看得入迷,他看得還算快,半分鐘翻一頁,根本不搭理江岚。
江岚也不在意,坐過來,似乎想像從前那樣,給婁溪橋整理頭發,但一想起早上的情況,又默默收回手,看向周起燃。
周起燃了然,拿出頭繩,上手給婁溪橋紮頭發。
婁溪橋沒有排斥反應,甚至猶豫了一下,就主動地把頭靠了過去。
柔順的長發順着修長的指節滑落,周起燃掀了掀眼皮,故作随意地問江岚:“這屋子白天不開燈也暗得很,怎麼不給開窗簾?”
“……我兒子不能見外頭的光。”江岚說。
周起燃點頭,沒再問什麼。
看來如他猜測的一樣,婁溪橋不能接受自然光,他隻在自己的房間裡活動,從不外出。
所以皮膚呈現病态的白色,精神狀态也不好。
給婁溪橋紮了頭發,周起燃揉揉少年的頭發,偏頭細細查看婁溪橋班長臉上的燒傷。
“周先生,我兒子的臉,還能不能好?”
“我說過能。”周起燃說,“這才第三天,你慌什麼。”
江岚冷漠道:“您答應過我,一個周内。”
聞言,周起燃輕笑出聲。江岚微微皺眉,聽見他特别厚顔無恥的聲音:“您兒子情況複雜,心理問題一大堆,我隻能保證這一周内能讓他的傷疤好一些,但不能完全修複。”
光是治愈婁溪橋的心理問題都得半個月了,一周要是能完全治好,他起碼拿八千萬的辛苦費。
聽見這樣的回答,江岚其實并沒有多失望。
一周内就完全治好婁溪橋,本來就是異想天開,但看見周起燃這副并不多上心的模樣,她紅唇微抿,又說:“那我希望這個月能治療完,這總可以吧。”
一個月的期限,寬松了很多,周起燃微笑點頭:“夫人一個月後是需要婁小少爺出席什麼重要場合麼?”
“你!”江岚瞪大眼睛,似乎在想他為何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别擔心,這次不騙您,一個月完全夠了。”
周起燃并未回答她眼中的疑惑,話鋒一轉:“但是——要加錢。”
他說這話的時候,江岚倒是反應平平,正窩在他懷裡看書的婁溪橋卻很不樂意,用頭頂撞了下周起燃的下巴,周起燃挪開身體,不搭理他。
婁溪橋想說什麼,奈何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生了自己的悶氣,“砰”一聲把以前寶貝得不行的童話書扔了出去。
周起燃面無表情:“嗨呀,您兒子都會鬧脾氣了。”
他說着,斜眼看向憤憤不平的婁溪橋,疑惑婁溪橋到底在生什麼氣,心道:這可不是多拿你家錢啊少年,這是我應得的。
童話書扔得不遠,就到床尾。柔軟的被褥掩埋着厚厚一本書,又被一雙漂亮的手撥開,把書拿了出來。
江岚把書放回婁溪橋旁邊,聽見床對面的青年又問:“夫人,你們家有酒窖麼?”
江岚不知他問這個是做什麼的,點頭:“有。”
“哦,您别太緊張,我就是想問問,婁小少爺,小時候是不是被關在酒窖裡過?”
此話一出,周起燃看見對方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原本正看着婁溪橋的目光也逐漸向下,像是在躲着什麼。
就在江岚不知如何回答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老管家緩慢低沉的聲音響起:“夫人。”
江岚頓時如釋重負,她勉強向周起燃一笑,道:“我出去說點事。”
她說罷,便急匆匆地起身離去。
·
門外。
“怎麼事?”
江岚又恢複了冷淡的表情,好像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能讓她的眼中湧起波濤。
老管家忙道:“夫人,婁先生要見您。”
“請他進來。”江岚臉上帶着一絲喜悅和迫不及待,老管家卻面如土色:“夫人,婁先生,是想和您談談少爺的二十歲生日宴。”
老管家的聲音緩慢,江岚一字一句的聽完,隻覺一陣頭疼,婁溪橋如今的樣子,完全不能見人。
她從未對婁家的親戚說過婁溪橋火災後這兩年來的情況,豈料她留下的心眼,如今卻要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被婁家旁支看到婁溪橋這幅樣子,婁家的新任家主的位置,她大約也坐不了多久了,更别說将來傳給婁溪橋!
江岚正無計可施、心焦力卒,身後忽地傳來開門聲,周起燃懶洋洋地靠在門邊說:“不好意思,我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的。”
“二十歲生日宴嘛,隻要不是在下周,我就能讓婁小少爺穩穩當當地參加,還不被人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