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頓時又恢複以往的平靜,隻餘下地上那攤淺淺血迹同往常不同。
“院中下人該重新換一撥人了。”胡榭拿起小幾上的帕子,擦拭着指尖。
“是。”王芳俯身應到。
隻見胡榭眸光突然轉到書架上的木盒,吩咐道,“把那盒子拿給我。”
王芳應聲上前,取下盒子,恭敬地遞給胡榭。
胡榭接過,将盒子放在自己腿上。其一手從脖間取出長命鎖,輕輕一旋,隻見長命鎖“咔哒”一聲,分成兩半,漏出一把小巧的鑰匙。
胡榭取出鑰匙,将盒子打了開,見賬本無虞,“最近朝廷盯着緊,這批生意做完後,提醒兄弟先收手。“
說着,又拿出賬本,起身向燭台處走去。
燭台上本是豆大的火苗,在接觸到賬本後,火苗猛然竄高,發出明豔的火光。不一會兒,賬本便化為灰燼,随風消散在空中。
見胡榭無其他事情吩咐,王芳便轉身掩門離開。
柳如意趴在橫梁上,見房内發生的事情,額頭上已是沁滿汗珠,離子時還剩半刻鐘,得盡快離開。
很快,胡榭便回床塌上接着睡了起來。柳如意趕忙掀開房頂上的瓦片,沿着來時原路,匆忙離開長公主府。
明月高懸,幾點星光明明滅滅。
李衡焦急萬分地在長公主府外不遠處的見面内,來回踱步。離約定時間已是過去兩刻,卻還未見到柳如意的身影。
起初,聽說柳如意想夜探長公主府,李衡便自告奮勇,言,此行兇險,讓其前去。
但柳如意認為,自己身為大理寺寺正,父親又是禮部尚書,若是被發現,自己尚可用以查案為借口忽悠過去,且至少,他們不敢殺了她。而若是李衡去,若是被發現,兇多吉少。
後李衡實在拗不過柳如意,隻得同她約定時間,子時整點,長公主府外竹林碰面。若是子時四刻,柳如意還未出來,其便帶着令牌,以查案為由,帶着府兵前去救人。
終于,又是半刻鐘,從遠處遠遠地走來一人,此人正是柳如意。李衡趕忙上前,“大人,可是發生了什麼?怎麼如此晚才出來。”
柳如意捏了捏眉心,“回府說。”
柳府内,燭火跳躍,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柳如意換下夜行服後,将其今晚在長公主的見聞重述了遍。
“沈大人也摻了進來?”
柳如意點了點頭,“出長公主府時,見一黑衣男子手中似抱着什麼東西,頗為好奇,便尾随其後,怎料那暗衛竟進入沈府後,便消失不見……沈大人為人本就神秘,且同你約定時間已過,遂我便匆匆往竹林趕去,未接着打探。”
說着,又接着遺憾歎息,“那本賬冊,當時來不及翻看,怪我!就不該放回去的,那龜孫子……”
李衡聞言,額頭沁出薄汗,這要是拿上了,怕是其兇多吉少。
罵罵咧咧一頓後,柳如意才開始理性分析案件,“我雖未來得及翻看賬本,但其内漏出‘賣身’兩字……”柳如意重複喃喃“賣身”,忽嘴裡順口蹦出一字,“對,賣身契!”
“胡榭私下拐賣女子?”
柳如意搖頭,”若是女子都簽下賣身契,‘拐賣’倒說不上。”
李衡無奈道,“那仍由歹人為非作歹嗎?”
柳如意眸光閃了閃,“胡榭如此擔心賬本暴露,說明裡頭必定有些不幹淨的東西……”說着,便吩咐道,“這幾天,你要盯緊胡榭書童王芳,最近幾天,估計有大動作。”
果真,兩日後,李衡終于蹲守到王芳出府。
子時一刻,萬籁寂靜之時,有人偷摸着從長公主府後門溜出,此人正是王芳。隻見其身穿一身低等小厮的粗布衣裳,低垂着頭,每過一轉角,都會頓下腳步,環顧四周,确定無人後,才會接着前行。
李衡小心地跟在其身後,因怕被發現,不敢跟得太近。
隻見李芳七拐八拐,進了城南處的一胡同内。胡同狹隘,隻容兩人通過,卻又阡陌交通,處處都是路口,複雜得很。
倏忽間,自巷子内傳來一聲犬吠,王芳一個轉身。再見,已是沒了蹤影。
李衡見狀,憂慮已是打草驚蛇,遂隻得趕回柳府。
而夜色中,巷角的一處屋内,一黑衣男子緩緩阖上窗,“該換一地了。”
翌日清早,李衡便将昨晚情況禀告柳如意。
柳如意聞言,并不驚訝。畢竟,胡榭如此狠毒,單從王芳能在其身邊侍奉如此之久,足以證明此人不簡單。
隻是,跟丢的地方是,竟是南城的柳花巷?這令她有些意外。
畢竟,柳花巷可是京城中一些大臣,為避免家中夫人哭鬧,偷偷安放姬妾的地方,甚是隐蔽。被極少人知曉。而她知道此事,也是因其在南城兵馬司任職時,一幕僚吃酒時不小心說漏的。
柳如意擡頭望向幾點星辰,喃喃自語,“難道是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