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間,一仆從行色匆匆從屋外走進,附在李襲耳邊一番話。隻見李襲臉色驟然變得沉重起來,立馬起身,略帶歉意道,“公子,在下今天還有些要事亟需處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下次你來這,直接報‘李老闆’,定會有人好好招待公子。”
說完,李襲便匆匆跟着仆從往外走去。
推門的瞬息,柳如意餘光瞥見對面一抹熟悉身影,心中一驚,那人背影像極了匈奴右賢王劉耶,但隻是匆匆一眼,又隔着有些距離,加之背影,看得不太真切。
但因柳如意自小跟着宋煜,殺場自是沒有少去,而幾年前,匈奴來犯大乾,對方統帥正是劉耶,而柳如意作為副帥,更是因為莽撞輕敵,險些喪命于劉耶刀下。
那種來自殺場的熟悉感,告訴柳如意直覺沒錯。
隻是為何胡人偷摸進入大乾?柳如意一時沒想通,也無力氣去想。她揉了揉額頭,眼下,最為焦急的事情,是盡快查出長公主女屍案件的真兇,完成景元帝交代的任務。
案件未平,長公主府又傳來詭異之事,一隻白貓無故地死在長公主府内。
不同于皇宮中的那隻,這隻貓滿身鞭痕,脖子上系着一根紅繩。
而那隻貓,正是胡榭半月前失蹤的“愛貓”。聽說,那貓失蹤時,胡榭發了很大一通火,怒将專門看管貓的仆從打了一頓。
死貓發現的地方,也位于女屍發現地的河邊。
一貓一人,皆傷痕累累,究竟要說明什麼呢?
柳如意立于河邊,陷入了深思,腦海裡案件信息走馬燈般飛快閃過。
案件深處,似乎有人想借着這隻死貓向他傳遞重要信息,這人是誰?這個信息是什麼?柳如意也沒摸清、理順。
“大人……”李衡見其待在河邊愣了許久,遂喊了聲,将其從繁雜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柳如意這才回過神,仔細地打量起死貓來。
貓的品種是波斯貓,西域獨特的品種,美麗高貴,性格溫和,尤其是瞳孔格外漂亮,以橙色、黃色、藍色居多。
柳如意望着死貓瞪大的藍色瞳孔,腦海中浮現一人,這眼睛像極了李襲那雙勾人的眼睛。
“大乾境内的波斯貓大部分為西域進貢而來,而這些貓均被景元帝賜給了後宮内的妃子。而市面上,少部分波斯貓則來自胡商手中,鑒于波斯貓品相稀少,馴化成本高,市場上價格自然也就高,故能買的人就不多。”李衡之前本是镖局的镖頭,因運镖本就是刀口舔血活計,其也有意另謀出路,後因偶然機會得禮部尚書柳葉賞識,遂成為柳如意侍衛。故,江湖中人,涉獵廣泛些,也不足為怪。
這麼一提醒,想起胡榭、李襲交情,線索已是柳如意心中連串起來,暗忖道,“胡榭這一隻,大抵是在胡商手中買來的。或許,大膽猜測一番,極有可能李襲手上得來的……而鳴蟲館,或許不止是鬥蛐蛐的場所,極可能是胡商賣物、易物的地方。”
李衡贊同的點頭,又不解抛出另一疑惑,“隻是,李襲為何要借鳴蟲館之名,暗下行賣貨之事?”
大乾雖邊防動蕩,周邊小國虎視眈眈,卻也未關閉互市貿易,允許錢貨交易,胡榭、李襲多此一舉,到底是想隐瞞什麼?
柳如意擺了擺頭。不過,一個想法立即在其腦海形成,李襲既然如此關鍵,何不順藤摸瓜,查找真相?
自從有了李襲上次的囑咐後,柳如意進鳴蟲館格外順利。
這不,剛進鳴蟲館,堂中掌櫃見到柳如意,連忙起身二樓引起,“公子,李老闆現還不在館中,若是來送蛐蛐的,直接給小人就行了。小人估價後,公子若是價格滿意,可直接取錢。”
柳如意點頭,示意李衡将竹籠遞給對方。
因為柳如意這趟本就是為了李襲而來,誰料卻跑了空。
雖賺了幾兩銀子,心裡依舊不得勁,畢竟“破案點”正在這個李襲身上。
“賈公子。”掌櫃正送柳如意下樓出館,轉台上,恰巧遇到一褐衣小厮帶着朱衣男子上樓。
隻見,小厮立馬上前,附在掌櫃耳前說起話,隻見掌櫃的臉色愈發凝重。
這時,柳如意才将視線移至朱衣男子,随着視線慢慢上移,直至定格在那張熟悉的臉上,唯一與往常有些區别的是,清秀的臉上多了一條猙獰的刀疤、一把潦草的胡髭。
而這賈公子竟是沈暨白。
兩人視線相對,相比柳如意的納悶,沈暨白顯得神情自若,淡淡瞥了眼柳如意,便欲随掌櫃上樓去。
“公子,不好意思,小人有些急事要同賈公子單獨詳聊,就不送公子了。”說完,對着褐衣小厮吩咐道,“幫我送下公子。”
于是,便恭敬地引着沈暨白往樓上雅間走去。
見計劃落空,李衡問道,“大人,我們現在去哪?回大理寺嗎?”
為何會在鳴蟲館見到沈暨白,且看掌櫃的态度,兩人像是熟識,兩人究竟是什麼關系呢?
柳如意還在思忖,遠處傳來一聲,“大個。”
此人正是忠平王府小侯爺謝韫。
而兩人交情得從十年前說起。
孩提時,因謝韫較同齡人瘦弱,且為人性格沉悶,私下裡沒少被其他孩童欺負。而柳如意自小習武,滿是俠客義氣,最是看不慣這種“恃強淩弱”,一日偶見他人欺淩謝韫場景,硬是帶着謝韫将欺淩者一一教訓了番。
夕陽下,臉上帶着些擦傷的柳如意站在石頭頂上,叼着個草,昂起下巴,不羁地說道,“你一個堂堂小侯爺,竟被欺負成如此模樣……下次,倘若還有人膽敢欺負你,報小爺名号,小爺護你周全。”
一護就護了幾年。
而轉眼間,當初瘦弱孩童也長成意氣風發少年模樣,成了戶部右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