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若,因祖父許氏參與貪墨案,全家上下被籍沒為奴。其母被安排隻翰林院侍講張維府中,侍奉其夫人趙岚。因趙岚同前大理寺少卿夫人吳卿為手帕之交,兩人經常互相走動,而班若也随許氏住在林府,因其長相乖巧,為人禮貌,聰明伶俐,深受府中人喜歡。有次意外被少卿夫人撞見,深受其喜歡,加之班若又與林府二公子林懷年紀相仿,遂被選為林懷試讀,破例在國子監求學……”
見柳如意看完“班若”的卷宗後,沈暨白又補充道,“奇怪的一點是,案宗中其父信息一字未提,後來,我差人前往許氏老家探究情況,竟意外撞見當初為許府供菜的人家,發現班若阿父其實就是翰林院侍講張維,也就是說,班若其實就是張晏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所以許氏在張府當差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柳如意搘頤凝眸道。
沈暨白點了點頭,“張維同許氏本是青梅竹馬,兩家自小也為兩人訂下娃娃親,隻是後來許氏出了貪墨案被抄家的事情,張府為撇清幹系,立馬上門退了這門親事……隻是可惜了許氏,一朝夢醒,榮華散盡,還攤上了個“珠胎暗結”的名聲。”
“那到底是誰将許氏安排在張府的呢?張晏?”柳如意搖頭道,“京中人都知道張維是靠趙岚父親吏部右侍郎趙秦大人一路提攜至此,故其外格外懼内。且,當初,其不顧年少情誼,在許氏落魄時候退親,可見,其不是個重情之人。故,其不敢,亦不會将許氏安排在自己府中。那背後之人究竟是誰呢?”
沈暨白眉眼微蹙,搖頭道,“太常寺經手此事的官吏前幾年告老還鄉,突發惡疾離世,故也查不出什麼線索……但是,有一點絕對毋庸懷疑,班若是許氏報複張維的工具。”
柳如意不解道,“若是有人蓄意将許氏安排在張府,但是張維為何不随便找一借口将其趕出,難道他不怕許氏報複,捅出當年的事情,告至趙岚那邊,弄得張府雞犬不甯?”
“因為許府抄家後,許氏被許府仇家劃破臉頰導緻毀容,且太常寺當初遣送奴隸時,也隻是說的罪臣之女,其他并未多說,故張維根本就不知道許氏就在自己府中……後,景元二十四年,陛下大赦天下,許家才脫離賤籍,班若也因此恢複平民身,獲得科考資格。”
“那班若接近陸萍,是為了報複張家?陸萍以死謝罪亦是為了遮掩班若犯罪行迹?”結合種種線索及提示,案件原委在柳如意腦海中逐漸清晰。
沈暨白點頭道,“嗯。”
窗棂外,夕陽已褪去,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悄然升起,灑下一片柔和銀輝。忽一陣晚風吹過,讓屋内涼快了許多。
“沈大人,如意還有一點小疑惑,想請大人幫忙解惑。
沈暨白擡起下颌,示意其接着說。
“武舉貢士案,想必以大人的明察秋毫,早已查清。為何不直接禀告刑部或者聖上,而是一直放線索給我?從之前送兵書,意欲告訴我别被‘以假亂真’之相蒙蔽雙眼,到班若的卷宗,告訴我他的身世信息……”武舉貢士案雖基本已揪出元兇,但是背後疑窦重重,牽扯極廣。仿佛背後有一人在操控一盤大棋,而自己也在不知覺間步入棋局當中,成為當中的一枚棋子。柳如意越想越後怕,臉色有着些許雪白。
又一陣晚風吹過,帶着一抹寒意,吹得檐下的鈴铛沙沙作響。
沈暨白眼神短暫地凝視了會如意,墨色眸中藏着探究,不過,很快回正了過去,“你在懷疑我?”
柳如意有些心虛地搖頭道,心中暗道,這可是自己績效的考核官、閻王爺,為了獎金暫時還得罪不起,且,自己身為禮部尚書柳如意之女,長姐柳如煙為當朝太子妃,兄長柳祈安為詹事府少詹事,有些事情,她無法避免。
遂急忙解釋道,“不是,大人為官清明,怎麼會害下官呢?而且,若是大人想害我,剛才也就不會幫我躲過班若搜索。”
沈暨白眸色沉沉,“你隻需知道一點,目前我們不是敵我陣營。”
柳如意聞言,心中更是疑惑,“目前”作何解釋?他們會一直保持這種平和的關系?
但見沈暨白臉色沉沉,明顯深談此話題的想法,遂也未接着問下去。
回到南城兵馬司後,禮部也恰好将班若的卷宗整理送了過來。
于是,柳如意立馬差人将禮部送來的班若卷宗以及案件文書遞給刑部,隻等刑部批下文書,便可以帶班若前來問訊。同時,柳如意又安排幾人暗中跟蹤班若、徐琳行蹤,若是發現他倆有逃匿意圖,立馬将其羁押至兵馬司。
因涉及武舉貢士,刑部也不敢耽擱,翌日,便将文書批了下來。
柳如意遂帶上官兵前去逮捕兩人。剛開始兩人死活不承認,直至沈暨白将許老管家送至公堂對峙,班若才堪堪說出實情。
本是跪在地上的班若突然站起身來,眼中竟是嘲諷,整個人近乎癫狂地吼道,“對,人是我陷害的。他張維一個薄情之人,抛妻棄子,為何卻能仕途亨通,家庭美滿?這不公平……”
班若露出陰鸷的笑容,同其溫柔俊朗的臉格格不入,襯得整個人格外恐怖,“于是,我設計令張晏未婚妻陸萍落難,然後演了場‘英雄救美’戲碼。後來,我又屢次設計,營造與其不經意的偶遇……陸萍喜歡詩詞歌賦,我就投其所好。為其寫詩賦詞,好女怕郎纏……哈哈哈,她果然不出所料的愛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