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瞥了眼盯着自己還帶着壓迫感的人,别過目光吹開自己臉上的幾根頭發,胡亂一抹臉。
這京城中的少年郎真是不大氣,看幾眼怎的還不行了?
“行了,你們是哪的。”
“成陽侯府。”
李和腳步一頓,适才瞧着面前的這兩位周身氣度非同一般,容貌也皆上乘,就是這姑娘即使戴着兜帽也是病氣滿身,有料到是高官之家,卻不知是成陽侯府啊……
話點到為止,可李和哪裡猜不出,這與他相對的正是成陽侯世子和成陽侯嫡女。
有些傳聞他即便不在京城也曾聽過,更何況本就是為了這位阮四姑娘來,本以為得等好些時日,沒成想今日便碰上了。
這會子倒是不貧嘴了,半靠在牆上,示意繁枝伸出手,無需阮頤修提醒便接過帕子搭着,細細把着脈。
就是把着把着,這臉色也變得不如最初那般輕松,漸漸坐直了身子。
阮頤修垂手立在一旁,自是看清了李和臉上忽而凝重的神情,眼眸中也少見地透出了些許緊張。
李和壓下心中的訝異,擡頭瞧着繁枝的臉色,眼眸閃了閃,收起帕子往旁邊一放。
“姑娘你這得小心養着啊,稍有不慎皆有可能出事。”
李和站起身撣了撣袍子,說完這句話便對着門口喊,讓外頭候着的人進來。
“把你們姑娘扶出去再來拿藥方,這大冷天的還真心大,說出來就出來。”
繁枝捏着手指不語,大夫說的她早已聽過許多遍,說實在的,心裡也沒起什麼波瀾;倒是這後頭與方才态度不同,引起了繁枝的注意。
她感覺得到,這個大夫不一般,話裡有話似的。
“這位公子你且先留下。”
繁枝原本站在那兒由着春思給她收拾齊整,眼下聽着這話,直接站在原地不打算邁步離開。
這身子就是這麼個樣子,怎麼就要留下哥哥單獨說了。
“姑娘可不能賴着偷聽。”
繁枝原先一直是客客氣氣的模樣,現下給這般一說還有些不服氣兒。
“我怎般就算賴着了?”
阮頤修見着繁枝執拗的性子又上來了,笑得一臉無奈,過去輕輕拍了拍繁枝的背。
“聽話,先出去。”
李和索性拖了個矮凳過來,翹着二郎腿捧着剛買回來的肉包子,一口下去雖有些梆硬,但還是香。
還是得馬上吃才熱乎,瞧瞧都給耽擱了,味兒差點。
李和咂摸着嘴看着這成陽侯世子倒是個好的,性子也不錯。
等到繁枝由着人擁着出了門,阮頤修也褪下了方才對着妹妹寵溺的笑,轉過身,作為世子的威壓一洩而出。
阿稚不問是一回事,但他必須要清楚。
這李和看着有些落魄,可絕對與尋常大夫不一樣,且他看得出這人已知曉了他們的身份,但在他身上見不着那種對高位者的敬畏亦或是懼怕。
“說罷,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又想與我說些什麼?”
……
“哥哥,哥哥?”
繁枝在阮頤修面前揮了揮手,适才從巷子裡出來,兄長面上波瀾無波,卻沒怎麼開口說過話,現下更是少見地出神了,她在一旁喚了好幾聲都沒反應。
“嗯?”
“那大夫說了什麼,哥哥怎的心事重重的模樣?”
阮頤修垂眸瞧着妹妹湊到自己跟前仔細盯着自己,眸中的關懷幾乎兜不住,壓下心中複雜的思緒,揉了揉她的腦袋。
“無事,就是有幾味藥材難尋,哥哥想着得多派些人。”
“無妨,總歸是一樣的,尋不着還少費些功夫。”
繁枝對自家兄長自是十分信任,聽了也沒多想,隻努力捉摸着說些話讓阮頤修不必太放在心上。
左右都這樣。
阮頤修勾了勾唇,微微點頭,也不說是不是的,正好廂房外叩了門上菜,這事算暫且過去了。
适才出了巷子,阮頤修瞧着時候正好,派人回府傳句話後,便帶着繁枝去了居客樓。
前些元祈不經意提了一嘴兒,居客樓新出了道炙肉羹,味道極其不錯,阿稚少出府,嘗嘗也好。
這炙肉羹雖說是這般叫,但卻是在一個鍋子裡盛上來的,在冬日吃則個倒是暖和得緊。
阮頤修時不時給繁枝夾個幾箸,鍋邊還燙,等會子傷着可不得行。
這幾日由于精神頭不好,繁枝吃的也少,每每用個一兩分便擱下不願再用,現下用得多些,阮頤修瞧着也稍稍寬心。
“嘭!”
繁枝将嘴中的嫩肉咽下,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門外。
适才樓下大堂好似有桌椅倒地聲,再凝神倒是肯定了,底下已經有了争吵的動靜。
“長餘,去瞧瞧。”
“阿稚乖乖用膳。”
阮頤修面不改色,給繁枝挾了些雞絲到碗中,讓她繼續吃。
居客樓背景可不一般,阮頤修清楚得很,相信能來這裡的人也清楚,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敢在這挑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