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瞧着自家兄長的神情,心裡了然,哥哥是擔心她,怕她身子沒好全。
“那我們今日去吧,難得還出陽了,瞧瞧大夫怎麼說。”
再怎麼說,自己的狀況繁枝也清楚,瞧着回京沒甚麼嚴重的,可有時夜半醒來的那種無力鈍悶感讓她直喘不上氣。
總歸也不會有大起色,去了便做個安心也無妨。
阮頤修看了看繁枝的穿着,雖然簡單些但也暖和,再扭頭示意春思進去再拿件厚實的鬥篷,命人備好馬車,當下便帶着人往府外走。
“過不了多久到歲除時,宮中會設宴,阿稚到時若是可以,便同我們一道兒去。”
前幾年繁枝不在京中,自是無法赴宴,可如今過了這年頭,繁枝也十四了,離及笄隻差一載,不管是甚麼緣由,即便成陽侯與崇明帝交好,但依舊是君臣,皇命不可違。
“屆時都是何人赴宴?”
“皇室中人以及官侯親眷。”
“無需太過放在心上,左右也就是提一嘴罷了。”
阮頤修伸出手将繁枝鬓邊的頭發理順,端過點心匣子不讓再多吃,給系緊鬥篷帶子,拿過迎枕放在她身後,随手拉開簾子向外望了望。
“那大夫住處遠些,到了哥哥喚你,你先閉眼休息着。”
……
繁枝下了馬車,瞧着眼前這巷子還有點怔愣與好奇。
平素都是林大夫入府替她診脈開方,也見過開了醫館藥鋪的,這直接在巷子口擺個潦草字幡的倒是沒看到過。
——若想瞧病,前行即可。
一行幾人站在那不動,阮頤修皺着眉,之前聽聞這人不大靠譜,可親眼見了才曉得是個什麼意思。
冬钰抿着嘴看這地兒上由于雪天被踩得一深一淺不說,還混了好些土石,姑娘這麼走過去,不說鞋襪,連裙擺都會給弄髒的。
心中抱怨歸抱怨,但還是跟在身後進去了。
阮頤修一面走,一面端詳着四周,很快就瞧見了那間屋子,确實是殘破了些,就是這大門敞着有些奇怪。
“你們這幾位是來找大夫的?”
一道聲音忽而從後頭響起。
阮頤修直接轉身站到繁枝面前,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打量着突然出現的人;長餘也是一臉警惕。
繁枝拉了拉兜帽,攥着阮頤修的衣角,悄悄探出頭來看。
眼前人穿着簡陋且不算厚實,頭發也沒怎麼打理,像團枯草似的,臉上也有些髒,黑發中還夾雜着好幾絡白發,猜不出歲數,此時正背着手看着他們,眼中的興味都要透出來了。
阮頤修如今也見過不少人,眼前這位男子打扮倒是普通,可他眼神清明,總感覺不一般。
要知曉,長餘方才擋在前面時下意識拔出了劍,試問,什麼尋常百姓見着這樣還能鎮定自若?
“正是。”
“嗐,那進去吧,剛好到了。”
長餘沒想太多,隻狐疑地盯着人看,等着阮頤修的指示。
“還耽誤?那小姑娘不是要來見大夫?”
李和背着手,拎着适才買回的肉包子,堂堂地進了屋,卻沒聽見後頭跟來的動靜,索性不耐地喊了聲。
婆婆媽媽的。
長餘正欲出聲,便被阮頤修擡手制止。
“走吧阿稚,進去看看。”
……
繁枝本不想怎麼麻煩,都打算直接落座了,可冬钰已經迅速掏出了帕子來擦拭闆凳,她壓根沒趕得及開口。
李和剛把包子放下便瞧見這個,哼了一聲,還有些陰陽怪氣。
“若是嫌棄,之後出門直接自個兒帶着座兒就是。”
冬钰被這話激得有些羞惱,她家姑娘今日這衣裳偏白,那闆凳上還有油漬,擦擦又怎麼了。
一側的阮頤修方才倒是毫無顧忌,可不代表他願意讓繁枝就這樣坐了,在這點上,阮頤修與冬钰是一樣的心思。
面對這樣不冷不熱的話,阮頤修依舊淡然拱手作禮,面上溫和地回了話,态度極好,并沒有表現出侯府世子的架子。
“您說的有幾分道理。”
“大夫姓甚?勞煩現下為家妹看看。”
李和噎了一下,倒是不意外自己被猜到了,他暗含打量地直視阮頤修,卻不唐突,幾瞬後這才笑起來。
“鄙人李和。”
再轉頭,門外的冬钰等三人都還是那震驚模樣。
春思還好些,長餘低着頭暗诽方才險些傷人,冬钰則是在苦惱若自己将大夫惹氣了可怎辦。
“小丫頭,把你家姑娘的鬥篷好生拿着,可别髒了。”
冬钰垂首,對這打趣的話還是有些羞愧,繁枝已經自個兒解了系帶,她便直接上前幾步抱緊了遞來的鬥篷,乖乖地走到了門口,關上門。
……
李和瞧着露出臉龐的繁枝,摸着下巴倒是笑了。
“姑娘生得一副好容貌啊。”
繁枝擡起頭對着李和淺笑了一下,她感受得到,他并無惡意;倒是阮頤修有些看不下去,淡淡出聲,打斷了李和的視線。
現下還有些後悔,想着不如起先便派人将他綁去府中。
“李大夫是想在這診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