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深夜裡,曉蒼悄然離去。但對留守朱明的幾位來說,生活好像變化不大。車庫裡少了一艘應星暫時看不到的星艦,懷炎新偷渡進來的還沒來得及抽上一口的旱煙連帶煙袋都沒得幹幹淨淨。而隔壁的炎庭君發現,自己的櫥櫃裡少了包開化龍頂的茶葉。
“臭丫頭。”
倆老頭嘀咕了兩句,倒是沒生氣。一人一龍分别領走了弟子與後輩,在年節之前再次進行一波補課。
懷炎觀察過自家小徒弟的吸收能力後,在曉蒼原本給他訂下的課表上,又加了些課,以及工造司内部的實踐時間。
“曉蒼還是心慈手軟。”跟隔壁炎庭君約戲約茶時,懷炎咂咂嘴,“應星那孩子明明就有更多潛力。按照她原本那個規劃,這小子得20歲才能獨當一面,夠做大工正吧。”
雖然這也能被稱為萬裡挑一的天才了,但根據懷炎的觀察,應星尚有不少餘力可供壓榨。而作為一個優秀的匠人,他最擅長的就是雕琢打磨璞玉。
恰到好處,将材料的所有潛能盡數發揮出來。
也正巧,學宮放假了。應星這段時間就在懷炎的安排下,在工造司的各個部門裡來回打轉。上午抱着終端屏去格物院算數據,下午進軍器監跟師兄一起琢磨武備改良,晚上在熔金坊裡和懷炎一起打鐵,順便學習武藝。
固然勞累,但于應星這種天生的卷王而言,這種生活反而讓他更為快樂。那種切切實實地感覺到自己正在高速成長的感覺,那種正在逐漸掌握自己未來的感覺……
丹楓感覺應星搭在自己尾巴上的手不動了。他回頭看去,正好見燈下少年酣睡,唇邊噙着笑意,如剛從窯中取出的,正待火芒褪去的瓷。
“累成這樣,還這麼開心。”
丹楓回過頭去,繼續梳理着自己的長發。将略有些打結的長發理到順滑後,他将尾巴從應星手下抽回來,趕在少年醒來之前,他鑽進被窩,将自己塞到旁邊好友的懷中。
他閉上眼,終于放任疲憊蔓延至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一切的儀态都消失在了柔軟而溫暖的棉被中,以及好友帶着淡淡桂香的懷抱中。
丹楓這些日子在學業上的進度與應星不相上下。
比起丹鼎司的藥理課,更多時候,丹楓還是跟着炎庭君學習。而作為龍尊,雖然武力很重要,藥理醫療的優秀也很重要,但那都是錦上添花。作為龍尊的本職,是管理持明族,帶領持明一族延續下去。
記誦藥理不是什麼難事,演武練習也不過是身體上的疲憊。而學習政治,學着如何與各方勢力勾心鬥角的同時,保全持明利益,這讓丹楓相當心累。
當然,他知道,這是必修課。所以他沒有退避,而是抓緊一切機會積累經驗。
根據曉蒼的情報,羅浮那邊龍師們宣布龍尊正在閉關,出關時間未定,算是暫且穩住了局面。但丹楓心知肚明:他總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他在度過高速生長期後就得離開朱明。相對而言,緊迫感還是有一些的。更何況身邊就有個非常努力的朱明小卷王。在應星的帶動下,長生種特有的憊懶感從丹楓身上徹底退去。飲月君如此努力,讓負責教學的炎庭君都啧啧稱奇。
先卷帶動後卷,成小卷餅、芝麻卷、麻花卷、貘貘卷……終成塵沙浪卷,借風起而擊雲天。
在應星的帶動下,丹楓的學習效率提高了。而看到自己剛轉生的兄弟如此努力,炎庭君也開始奮起直追,讓朱明一支的持明龍師們感動不已:我們那熱衷于追番打遊戲炸雞可樂癱一天的死宅……啊不,龍尊大人,終于要英明神武起來了嗎?
而在曉蒼離開後,朱明留守者有四,奮起者三,唯懷炎一人終日安閑。于是在不知名的從衆心理下,某位熱衷于逃班的朱明将軍也乖乖蹲在了辦公室中處理文件。一時之間,燭淵府的工作效率比曉蒼在的時候,竟然沒什麼變化。
“哈?懷炎那家夥居然會主動去幹活?”
在燭淵府内部的後輩們的幫助下,哪怕遠渡星海,曉蒼也能掌握燭淵府中她最關心的那個人的變化。這一掌握,曉蒼就有些意外了。
“我一出門懷炎就開始努力?”她微微睜大了眼,“是我平時真的攬了太多活了嗎?”
自從發現曉蒼有幫忙幹活的潛力後,早些年還勵精圖治發憤圖強努力處理政務的懷炎将軍便開始逐漸擺爛,同時将手中能分的政務一點點分給了曉蒼。而在省下來的時間裡,這位熱衷于摸魚的将軍大人便會一頭紮進工作間裡,擺弄他的機巧。
出于對自家人的一些寬容忍讓,以及一些對冤種哥的寵愛,曉蒼雖然會把懷炎抓回來幹活,但很多時候,在她自己能處理完工作的情況下,她不介意給懷炎更多時間,讓他去玩他的機巧。
鳳皇大聲吐槽:“我就說你把他慣壞了……記住,男人不能慣啊!”
“這什麼怪話。”曉蒼打了個寒顫,“你最近在逛什麼地方,情感論壇嗎?還是說去看了苦情劇?”
鳳皇大驚:“你怎麼知道!”
曉蒼扯扯嘴角:“我說隔壁老火龍怎麼突然開始‘所有為愛執着的痛’……原來是你幹的好事!”
鳳皇見勢不妙,忙轉移話題:“那個先往後放……快到【孔雀天使】的駐地了,你打算怎麼搞?”
“什麼怎麼搞?”
“自羽皇隕落,穹桑毀于戰火,流離星海的造翼者們便盡數歸于【孔雀天使】麾下。”鳳皇翻着資料,“而你想讓豐饒民們至少消停到明年,期間不搞出什麼針對朱明的,需要你親自領兵去前線的戰争……你要跟造翼者們談判嗎?”
星艦内,曉蒼伸了個懶腰。她的上衣下擺微微向上移了些許,露出一截纖細的腰肢。隻是那衣擺下露出的并非是光滑雪白的皮肉,而是一層灰黑色鱗羽。而那鱗羽表面又間或有幽藍光路閃過,像是某種呼吸着的活物。
事實上,某種意義上而言,那也确實是一種活物。如果鳳皇能夠算得上活物的話?
伴随着一陣令人牙酸的脆響,曉蒼終于将身體徹底舒展開,彎成一把纏有紅綢與火焰的幽沉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