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理解了幸村的想法。
确實再正常不過。
“我們不劃清界限,對嗎?”諾亞問道,拇指撫摸着智能表鏡面。
幸村微訝,好像明白了諾亞的心情。
他們不是一般的教練和球員的關系,眼盲免不了生活和工作上的照顧。無論幸村和天海,都會介入諾亞的“個人範圍”過多。天海走了,這個變化由他們兩人來考量。
幸村下意識想退出諾亞的“範圍”,諾亞心裡不願意。
他們現在對彼此都小心翼翼的。
幸村不确定諾亞是一下子不習慣改變,還是說…有别的情緒在裡面。但他優先尊重諾亞的想法。
諾亞自己也想不清楚,又不想讓幸村覺得他“自私”。都康複了還需要照顧。
“我不介意。”諾亞補充,“如果你嫌麻煩的話,就關掉。”
“我不關。”幸村試探着說,諾亞的眼裡并無不滿。
諾亞戴上表,繼續收拾東西,幸村在旁邊看着。
就和以前差不多,隻是速度快了些,也不用幸村遞東西。
“去多倫多後時間不多,得快點進狀态,我和法比奧談過。”諾亞交代工作,“已經讓羽多找臨時陪練了,到時候你可以和傑森或者利奧波德約。都行。”
“好。”幸村應道,他一直在看諾亞,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諾亞,你有想過…”
“沒有。”諾亞打斷了幸村的話。
……
“後續跟巡回賽,有必要的話我會和你一起上發布會。”諾亞看着幸村,“羅傑斯杯有記者提,你讓他們問我。這是我的事情。”
他們默契地想到了一個問題。
諾亞又是這麼決然。
不知他從什麼時候就開始思考了。也許是那段無聊又忐忑的時間裡吧。
按着箱殼拉上拉鍊。諾亞收拾完畢,坐到沉默的幸村旁邊。
天海走後他們相互之間必須非常坦誠,也因為信任,所以能做到,也慢慢成了習慣。
“你能先别趕我走嗎?”
“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兩人對視,幸村看到了平淡和若有若無的依賴,諾亞看到了掙紮。
到底是,把諾亞視做教練,還是希望他“重生”在職網。
幾年前八神對他說想退役,幸村是多麼渴望他能到自己的團隊來,做理療師。但他提都不曾向八神提過。
八神有自己的“人生使命”,而且幸村不确定自己說出來,八神會不會因為情感而同意。
在想到這個問題時,幸村心裡很割裂。
他一面期望看到諾亞重歸職網,像多年前腦海中崇拜的“小巨頭”那樣閃耀;一面又舍不得,從感性上舍不得他像藍一樣從家裡離開,理性上也舍不得這麼适合自己的教練。
幸村其實有點唾棄自己的私心。所以把諾亞往外推——“你有想過複出嗎?”
“我、不、想,複出。”諾亞再次表明态度。
他唯一擔憂的是外界會對幸村有某些“造謠式”看法。這隻能他們想辦法去面對和克服。
幸村接受了,“好…諾亞,我能知道原因嗎?”為什麼,這麼抵觸……
“我不會傷害你。”
“阿一。”諾亞沒有讓幸村繼續說下去,他問,“你對布朗、揚和布萊爾印象怎麼樣?”
“他們嗎?”幸村思考,“我和布朗每次都聊得很好,揚是很和善的人,布萊爾的話,他是有點冷淡不跟我接觸,本性不壞。”
“你感受過他們的敵意嗎?”
“……”幸村沉思了有一兩分鐘,有點領會到諾亞的意思,“會的。布萊爾其實對我敵意比較強,布朗輸給我也會冷着臉,然後不和我說話。揚倒是比較平和。”
“揚曾經聯系我。”諾亞說,“一星期開價兩萬美元聘我做教練。”
幸村驚訝,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站在你的對面,就是敵人。職網的競争激烈到殘酷。你想想有多少人跟你比賽的時候用傷停Plan、廁所Plan。”
“如果我站在賽場上,而不是包間,你還會對我有這麼平和真誠的心态嗎?”
“假如我在大滿貫決賽讓你輸掉比賽,輸掉獎杯,你真的不會有一絲的懊惱、恨意嗎?”
“如果我三番兩次踩着你晉級,你心裡真的不會對我有任何陰暗的想法嗎?”
諾亞沒有用他易碎般的眼睛看幸村,可幸村卻惶然地感覺到巨大的審視,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可能以那麼肯定的語氣回應諾亞,這本身就是沉重又難以做出承諾的問題。每個人心裡都囚着“魔鬼”。他不是完美無瑕的“聖人”,不可能連一瞬而過的想法都沒有。
“你不用回答,阿一。”諾亞笑着看幸村,握住他的左手,“我隻是,不相信人性,我也不考驗人性。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就是這個了。”
幸村說不出話,他隻是…突然覺得很傷心。
“你可以待在我這兒。”心情有些沖動,“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諾亞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到了“工作”:“我們要重新磨合一段時間,在多倫多随時聯系我,如果有任何的困難。辛辛那提我一定會去,看和聽一定有很大的不同,我得重新對你做評估。”
幸村點點頭,無意識地握緊左手,“我知道了。在美網之前,我會盡快調整到最佳狀态。”
“一路平安,諾亞。”
“你也是,阿一。讓車開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