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德鮮少地在鏡頭前一邊哭一邊止不住笑容,他今年28歲,傷病也正在加大對職業生涯的影響,留給他的機會不多了。
“這是我第三次與幸村在美網的決賽交鋒,他是一個非常堅定,技術也十分犀利的對手,正因為如此我現在超乎自己想象地激動。我赢了,這是…不可思議的時刻。我感受到了難以言表的快樂……”
幸村揣着盤站在一旁,保持得體的微笑。
事實證明天海和諾亞的擔憂是對的。
幸村感到沮喪,吞下這次敗果讓他明白,心飄到别的地方是很危險的。
自以為實力卓絕,放松了對各項技戰術的學習和不斷改進。結果自然不進則退,被人超越。
除了年初的聯合杯和澳網,幸村今年僅收獲日網公開賽和巴黎大師賽兩項冠軍,但他并未像過去那般,心中翻湧着不甘、自怨的激流。
他的心仿佛形成深不見底的湖水,偶爾的狂風掀起些許波紋。向湖水下凝視,幽暗深邃的不僅是他對勝利無盡的追求,還有已然成熟的信念——成為閃耀着光的“星”。
年終總決賽後,幸村并未結束他的行程,他還将在寒冬中應邀奔赴德國漢堡,參加一場特殊的表演賽。
這場表演賽源于溫網結束後對各種邀約事務的處理。
幸村以前不怎麼參與表演賽,他不缺陪練,也是想為正賽積蓄體力。
雖然不管怎麼拒絕仍然有雪花般的邀請函送到他眼前。
但這次,在逐份細看後,唯獨一份引起了幸村的注意。
那是德國網球協會聯合漢堡網球賽事方的邀請,他的對手很特别,是一名失去了雙臂的青年。
沒錯,特殊之處在于,他的對手擁有一雙機械假肢。
這場為期一天的表演賽,名為“圓夢”。
費恩·泰勒曾以為他會成為德國最好的網球運動員之一,他四歲被家人送去網球俱樂部,然後便沉迷其中。
在展現出超乎常人的天賦後,命運襲擊了他。一場診為感冒的肺部感染,魔鬼到來——敗血症。
為了生命他不得不失去兩隻手臂,盡管他當時甯願就此告終……
幸村在表演賽開始前三天到達漢堡。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德國北部這座港口大城,繁華而古樸。
在專員的引領下,幸村會見了賽事組織方、OBS執行官和殘障公益組織代表。
二十多年前的公開賽改革後,上海取代有一百多年曆史的漢堡大師賽,成為九站ATP1000賽中唯一一站亞洲賽事。
降級後的漢堡公開賽處境艱難,因為時間夾在羅馬大師賽和法網之間,甚至被擠到溫網之後,少有巨星光顧。于是經營每況愈下,到現在強撐着古老紅土賽事的臉面,其實早就“窮的揭不開鍋”了。
花大力氣組織這場“别開生面”的表演賽,也是為了獲得關注度,重鑄昔日榮光。
OBS是一家機械義肢制造商,他們一直為泰勒提供義肢,并期待這場表演賽為他們帶來巨大的名氣。
前期各方交涉時,表演賽被确定為慈善性質,随着幸村的亮相,媒體和民間的熱度被帶到高潮。
“費恩有自己的賬号,他時常發練習的視頻。”OBS代表把平闆給幸村。
“不少人對此感興趣。”
單從視頻中,泰勒的動作連貫性已經很強了。他向世界證明裝着機械義肢可以打網球。
他們還交流了表演賽的流程,和收益的去向。
本來OBS不貪這點錢,漢堡官方這邊是有點說不準的。所以幸村特地邀請第四方介入後,賽方代表的眼睛便“清澈”許多。
想來想去不值當,還是真誠一些。
社交性質的晚餐結束,幸村終于和同在賓館的泰勒見了面。
他的母親為幸村開門,“喔!費恩快看,是幸村先生。”
一米八二的高挑男生霎時轉身看來。他一頭柔軟的棕發,目光裡的堅毅源于磨難。紮眼的是他在肘處被截斷的雙臂,僅餘光秃秃的肉肢。
幸村上前幾步,身後跟着天海。
泰勒比幸村小三歲,從言談中不難看出他的溫順柔和。
他為幸村展示了自己的機械臂——像鋼鐵俠的手臂,帶有一絲“賽博”科技感。
“我付出了很大的勇氣來确認能否回歸,大概也是因為我始終接受不了不能打網球的事實。”泰勒向幸村展示自己的右臂斷處,有很深的印痕和繭。
“擊球的應力和摩擦讓我感到疼痛,一開始會出血,後來慢慢就習慣了。”泰勒不好意思地笑道,“聽起來像賣慘,我隻跟你說。”
“沒關系。”幸村輕輕觸碰冰冷的機械,“所以上旋球會很難處理吧?”
“嗯…”泰勒抿唇,羞澀地點點頭,“我其實…還夠不到職業的水平,我知道。”
“我擔心在表演賽裡出洋相,會被笑話的。無論是誰……”
“沒關系。”幸村輕聲安慰,“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接觸,彼此了解。”
“我了解你。”泰勒擡起頭,眼裡像有星星在閃,“你很兇!”
“呵呵呵。”幸村不禁笑了,他知道青年是在主觀地形容他的球風。
“我不會對你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