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心一點,阿一。如果下午還是這樣的狀态,我會調整接下來的計劃。還有,你不能一整個春訓都是這種表現。”
被批評了。
“嗯。”幸村大概不會做出實際的改變。
這是無聲的逼迫,要求諾亞妥協。
他們的僵持在下午被打破。幸村由美和丈夫八神來看望幸村。
他們夫妻倆,有種别人無法介入的氛圍。這大概是愛情吧?
等外面沒了動靜,諾亞才出門。
幸村正拆開Venchi禮盒,試吃了一顆,然後剝開另一顆給諾亞。
諾亞碰了碰未知的物品,“這是什麼?”
“巧克力。”幸村回答,“意大利的品牌,味道不錯。”
諾亞像是呆住了,沒有反應。
他有些異常的神态讓幸村緩緩收回巧克力,用錫箔紙重新包好。
“你不是巧克力過敏嗎?”諾亞輕輕地問。
仿佛有某些東西漸漸浮出水面,幸村想起了這是什麼時候的印象,輕聲回答:“我沒有過敏,這隻是拒絕他的理由。”
……
“呵呵呵……”諾亞忽然低聲發笑,很莫名,讓幸村感到詭異,不…
笑聲漸漸摻雜着哽咽,諾亞抓着胸口,左手狼狽地撐着茶幾,似乎難以忍受地俯下身。
他聽出來了,是一股豁然開朗的悲涼。
“諾亞……”被悲傷感染的幸村感到難過,緊緊握住諾亞支撐的左手。
幸村想,他的碰壁,可能根源在于他至今不清楚諾亞痛苦在哪裡,所以他無法相應地做些什麼。
他不想逼諾亞揭開傷疤,現在卻巧合地将要觸及到真相。
諾亞慢慢恢複了平靜。他找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陷進柔軟的沙發背。臉上仍帶着淚痕。
“阿一,你知道我之前ATP杯的隊友嗎?”
幸村的心跳加快,“你是說…我知道托馬斯。”
“還有利亞姆、雅各布。我和傑森,我們五個人。”諾亞聲音變得空茫,“雅各布是最年長的,他對我們所有人都很照顧,在前一年戴維斯杯預賽的時候,籌劃了為我祝賀的生日會。”
“利亞姆和雅各布是雙打組合,我們的第一雙打。利亞姆網前很靈活,經常跟我做截擊練習。他很溫和,練追身球之後都會内疚地和我道歉。”
“托馬斯是單打球員,他和傑森是一起經曆了許多青賽的好朋友,也和傑森組過雙打,來過我們家做客。他很開朗,讓隊裡的氣氛變得活躍。”
諾亞停頓片刻,沙啞着說:“那次ATP杯,我們打到決賽。賽後我在蹬車時,感覺眼前有點模糊,也許是身體還很熱,但是我不能不在意,所以去了醫院檢查。”
“我和傑森一直在等抽血化驗的結果。我也…一秒一秒感受到眼睛周圍的刺痛。眼前越來越模糊。等醫生開出藥,”
諾亞笑了下,“值得慶幸的是很及時,我還感覺得到光。”
“血液裡檢測出了不應該存在的物質。”
“第二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是傑森保管好了那份驗血結果。因為第二天去血檢的時候已經正常了。”
“所以是比賽中發生的。”幸村沉着臉,“你知道是誰嗎?”
“……”諾亞又笑了,帶着隐隐的自嘲,和另一個層面的絕望。
“我不知道。”
他在無數個日夜回憶賽場上的細節,接過了誰手裡的水或者飲品,喝了幾口,吃了什麼。那些細碎的畫面無法導向唯一結論。
他單雙打的成績都很出色,無論對托馬斯,還是雅各布和利亞姆,或許都是一個巨大的障礙。
可是…可是…
“我們是為了國家榮譽,并肩戰鬥的隊友啊……”諾亞平靜地歎息,隻因他對世界的所有信任都因此被摧毀。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來自背後的穿胸利刃。
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握刀的人是誰。
在某些發瘋的瞬間,他甚至扭曲地懷疑過傑森。
“是我的錯。”諾亞完全恢複了平靜,“我的防備心應該再多一些。”如果像幸村一樣時刻警惕,也許那個人就産生不出下藥的想法,他也不會中招了吧。
“你是受害者。”幸村強壓怒意,“你唯獨不能責備你自己。”
“我隻能怪自己。”諾亞淡淡道,“我不想拖累傑森,可是傑森還是因為我禁賽一年。”
“奶奶病危的時候,我就站在床邊。我看着她,可是我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我記憶裡永遠是她聖誕節時的模樣。你說的是對的,我看不到……我失去了很多。”
……
諾亞沉默,他或許是在思考為什麼會對幸村倒苦水,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幸村受到了很大的沖擊,他明白了,諾亞的傷的确不是一朝一夕能愈合的。
“我知道了。”幸村低聲說。
諾亞短促地歎了口氣,“昨晚藍來找我了。幫你勸了我一會兒。”
“你有時應該學習藍的态度和場上的專注度。他隻是不适合職網這片地方。”
幸村點點頭,“好……諾亞,”
“我會考慮的。”諾亞像是猜到幸村的想法。
“你的偏愛,我會予以回應。隻是,我需要一些時間。”
“……好。”幸村短暫的猶豫後,擁抱了諾亞。
“辛苦了。那些難熬的時間。”
“……”諾亞沒有回避,“無論如何,我都應該感激你,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