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池爽兒正式露面,也是亞大賽區出線後,整個集訓營就徹底步入正軌——教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可以慢下步調打磨不同性格、風格的選手。
幸村還是習慣跟立海的小夥伴一起吃飯,不過大家都在雙打,作為單打選手,幸村平時反倒跟天海前輩的接觸更多,順帶着跟另一位一軍成員種島的關系突飛猛進。
作為國青隊原NO.2,現在也能穩坐一軍的準職業,種島給人的感覺比天海更散漫一些,因為經常在集訓營裡“溜街”,讓人不禁覺得“這家夥是不是很閑”。
“雖然很近,我這輩子都不想去韓國了。”種島又說了一遍。
看來這次韓國的主場給大家的印象都很糟糕。
今年亞洲大洋洲賽區晉級世界杯決賽的兩支隊伍是中國和日本,韓國今年雖然有新星且無所不用其極,臨門還是被踢了下去。
“我聽說你以前都是坐船出去的?監督能這麼好說話?”天海驚歎。
“以前的監督不管這個,能赢就行。”
對種島的“飛機恐懼症”有所耳聞的幸村詫異道:“那這次種島前輩坐上飛機了?”
天海打趣,“哈哈,被監督敲暈扛上去的。”
“哦?”
“沒有!”種島有一絲絲的幽怨,“上飛機,吃藥睡過去。”
種島不是對飛機有什麼心理陰影,他隻是單純覺得坐飛機很危險,出了事,真·死無葬身之地。
隻是單純害怕,松原監督不可能慣着他,原話是:“一個職業網球運動員不能坐飛機,跟少一條腿有什麼區别?”
幸村和天海笑了一陣。
“說實話,确實沒以前坐船那麼累。”種島伸了個懶腰,對了,這也是位不好好穿衣服的家夥,他喜歡把外套綁在腰上。
天海看向幸村,“精市君去過國外嗎?比賽那種。”
幸村搖了搖頭,“隻是學校的修學旅行。”
“說起去歐洲或者美國的話,還是倒時差最痛苦了。”
“為什麼?”慢悠悠坐船的好處體現出來了。
“明明已經淩晨一兩點了,還是特别精神地根本睡不着,中午吃飯的時候反而閉上眼就能睡過去。”天海想起苦惱的事情,人也攤在了欄杆上,“超級折磨~”
好在,這次的舉辦地是澳大利亞,隻差一個時區。壞消息是,得适應從寒冬到酷暑的溫差驟變。
聊上兩三次,種島就推翻了自己對幸村的印象。
他本來以為幸村是個嚴肅認真,被擁護着的領導者。但是,能說出“山裡的樹莓很酸”的家夥,怎麼可能跟一看就透的真田一個性格。
這人被修養的表象掩飾得很好,不愧是藍君看上的人。
從談天組到訓練小組,幸村和天海、種島對練多了之後,彼此之間發現有許多值得交流的經驗。
他們的洞察能力都很強,而側重點不同——幸村善于依據對手的動向決定戰術,隐蔽性強的引拍放大了變線的作用;天海專注力突出,對對手回球的反應機動迅速,兼顧瞬間反擊的策略;種島則有絕佳的動态視力,增強了觀察對手和球的能力,因此他擅長防守。
種島能夠幾次赢下幸村,正是因為他能看出幸村擊球時拍面角度和方向,更及時地判斷出球路和旋轉。
與相似而不相同的球風一樣,三個人的性格也有些差異。
來自京都的種島反倒是最不在意禮節的,兼具關西人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和京都人特有的“陰陽怪氣”。
天海一點也不介意種島對東京的冷嘲熱諷,散漫得有那麼點輕佻,日常中卻是個比肩“偵探”的細節怪。比如他不知怎麼就知道了幸村的喜好,并且主動請幸村為他畫組擊球速寫。據說是從指節的繭推測的。
幸村反倒是三人裡顯得最成熟穩重的那個,雖然偶爾也會孩子氣地為“魚鐵闆好吃還是炭烤好吃”這種沒營養的話題争個沒完。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常跟種島、天海待在一起,幸村的狀态仿佛回到國小的那段時間,自由愛玩、随心所欲——隻作為一個熱愛網球的人。
這是立海大的三人,鮮少感覺到的一種狀态。不再身為部長,隻是作為夥伴在交心的感覺。
私下跟幸村有不少互動的丸井适應良好,他也喜歡這種“更貼近”的狀态。仁王有點好奇,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趣味。柳很欣慰,他覺得幸村放下網球部的責任後,在領導者以外的地方展現出另一種人格魅力——令人向往的浪漫。
就像平凡的一天早晨,被叩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小節還沾着露水的野梅花。
“在陽台看到的,迎接第一縷陽光的臘梅。”幸村遞給柳,笑道,“我有好好跟它道歉哦。”
一瞬間,一天的心情都因此而明媚。
人是一種情緒動物,他們需要同伴,追求情感的獲得。
在同一個早晨,天海也被贈與了草繩編成的手鍊。
“戴一天就夠了。”幸村手指扣進手鍊和手腕的縫隙,試探松緊度,“然後就可以扔到土裡當化肥。”
“好傷意境啊,精市君。”天海像在抱怨似的吐槽,“明明很感動的。”
他高舉右腕,端詳着平凡至極的草鍊,它被收拾得很平滑,不用擔心有毛刺紮得皮膚不舒服。
很不錯的樣子,或許他以後可以試試買幾款純編織手鍊。
“至少藍桑可以在表裡寫上:今天感覺很開心。是不是?”幸村沒有别的期望,他隻是想讓自己喜歡的人高興而已。
“嗯!”天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就讓我來為幸村君的新拍綁手膠吧。”
“辛苦了,偵探先生。”幸村打趣。
于是話題立即轉移到幸村換的新拍有什麼優缺點上。
幸村想試試戰術上的更新——用換球拍和打法的方式來擾亂球場上的節奏。這是黑部前兩天晚課上講到的賽場小技巧。
才過一個上午,染了頭白發又皮膚黝黑的京都人,跟幸村談天時,眼神有在努力地掩飾着什麼。
一個兩個都是小孩子嗎?幸村哭笑不得。
他沒有做什麼,種島也就淡了想法。
但是當他已經忘了自己的一時興起後,種島收到了幸村的一張畫。
怎麼說呢……他照鏡子的時候都是放松的,甚至朝自己畫鬼臉。但是……
畫上的他,平淡了神情,與他對視的那雙眼裡充滿了認真、專注,帶着分淩厲,透着點傲慢。
種島沒有發現,此時的他,神情漸漸向畫上靠攏。這幅畫帶給他的,與其說驚喜,不如說是,震撼。
像是頭一次認識到自己。
對網球有着無比熾熱之心的自己。
“突然閃過的靈感,這樣的修桑,很帥。”幸村是這麼對他說的,“所以我忍不住畫下來了。”
人眼中的世界,取決于他的内心。人作出的意象,映射着他的内心。
種島覺得自己淪陷了,那該死的魅力。
齋藤教練是第一個察覺到種島某種變化的,并欣喜于自己省了一件事。而天海越來越苦惱,那個一天到晚往精市君眼前湊的關西人是什麼情況?
因為和兩位銀“8”的日常訓練,幸村能感覺到自己的水平在飛速進步,緊繃與輕松的感覺始終是不一樣的,與強者的日常“讨教”讓幸村三年來積蓄的球感和經驗得到了釋放。
三周後,他已經穩穩拿住“8”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