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井看不出來局勢走向,遂問:“現在誰占優?”
“無論速度還是穩定性都不相上下。”柳嘗試分析。
“手冢很熟悉真田的擊球套路,所以他容易引導節奏。長短快慢,真田沒那麼多機會去适應、反應手冢的戰術。”島田為立海的部員們解釋,“手冢占優,他在嘗試破發了。”
他也不顧及身邊都是真田的隊友,直接道:“真田這名選手,在業餘裡是個厲害角色,但他的球風就像稚嫩的小孩,經不起研究。”
……
出于對真田副部長的維護,大家都沒應聲。唯一有資格一起評論的幸村說:“已經進步很大了。”
“行吧。”島田沒在意,他的标準和眼光很高,在一群初中生裡不受贊同蠻正常的。讓他煩惱的是,怎麼指導這個人。
[2-1]手冢保發。
真田壓住内心的暗喜下場休息,因為手冢的實力在提高,也因為他在與手冢的決鬥中不落下風,甚至隐隐壓制,有很大的獲勝希望。
“真田君。”島田叫他,真田看一眼島田,又瞥見他兩三米遠處閉目養神的幸村,走了過去。
“我給你一個建議:把回合拖多一點,保持底線拉鋸。怎麼說,就像牛皮糖一樣粘着手冢。”
真田為這個比喻皺了下眉,“為什麼?”
“加大他肩膀的壓力,我估計那塊沒完全恢複。”島田的敏銳讓聽到的立海部員都為之一驚,真田也是。
“你是說,手冢的肩傷還沒好?”真田音量太大,連青學那邊都聽見了,霎時喧鬧起來。
島田瞄一眼表,沒跟真田墨迹,講出要點,“首先,你要快點完全适應左利手和他的正常球速,特别是側旋;其次,拼死也要保住發球局,别大意丢關鍵分;最後,如果消耗戰術起效,保持你此時的狀态,手冢搶七的時候應該會弱于你,到時候大膽進攻就行。”
“我知道,但是、這種消耗戰術,”真田咬牙,慎思幾秒後铿锵有力地說,“我拒絕。”
島田放下手,按在擋闆上沿,微微前傾凝視真田,“很難嗎?”
“這種趁人之危的戰術,算不得堂堂正正。”真田從不畏懼權威,“而且就算不這麼做,我也能赢!”
“等到你發現自己處于劣勢的時候,你也用不了了。總歸隻是個一盤定勝負。”島田重回吊兒郎當的姿态,“愛聽不聽。”
真田有一瞬間的猶疑,下意識尋找幸村的身影。島田也轉過身。
“精市…”柳欲言又止。
幸村低頭,用手扶着半張臉。
“嘟——”主裁大聲道,“暫停結束,選手請上場!”
真田走後,幸村才擡起頭看島田,“逼着他做了,心裡還是不甘不願的,有什麼用?”這句話像是在回答當下的情形,又像是對别的什麼說出看法。
“有赢面。”島田言簡意赅。
“我相信他。”我想相信他,那個國二的“英雄”。
一幹正選偷聽這番意味不明的話,神情不一。
“啧。”島田撇嘴,“如果你之前是這個性子,我大概不會欣賞你。”太軟了。
“……實在抱歉。”
島田轉身看球場。一場病,真是變了很多。
“本來以為球風稚嫩是真田君的短闆,沒想到比這還糟糕的是他無比單純的意識。”蠢得跟網球格格不入。他第一次見因為對手有傷病而拒絕消耗戰術的家夥。
很快,隻需要兩局十三分鐘時間,真田就明白了自己的判斷有誤。艱澀的苦在心裡蔓延,這是他的選擇。将手冢視為宿敵,注定他會追求堂堂正正的勝利。
院子裡的落葉被小巧的木掃帚掃向角落,有棱有角的一枚将棋落下。
“爺爺,我掃好了。”真田乖巧地把掃帚放回原處,正坐在爺爺的左側。
“做得很好,弦一郎。”爺爺将目光放回棋局,“手冢那家夥又放我鴿子,現在76勝、77敗,不再赢他一回,說不定晚上都睡不着覺。”
“手冢是誰?”真田懵懂。
“那家夥,算是我的宿敵吧。”爺爺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雖然語氣抱有敵意,“從警校開始就跟他杠上了,一年級時我還是全校劍道優勝,沒想到二年級就被他奪了去,超級不甘心呐!”
“那爺爺又赢回來了嗎?”
“當然!”真田老頭擡起胸膛,“所謂宿敵,就是讓你看到自己的不足之處,用自己的強大催促你一直不懈怠地努力強大的人啊。要注視他,堂堂正正地戰勝他,不用任何陰險的小伎倆,這才是自己心裡認可的戰勝。而你,由此慢慢成為一個強者。”
“嗯!”真田用力點頭,雖然沒完全聽懂。
爺爺揉了揉他的頭,“弦一郎以後也會有宿敵嗎?”
“嗯!”
真田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他始終在意着那場零封慘敗,從此單方面把手冢視為宿敵。可爺爺能在第二年就雪恥得勝,他卻一直一直無法得到完全的勝利。究竟為什麼!
他還不夠強大。
這個意識在無數的日夜盤旋在他的腦海裡,令真田痛苦地無法得到自身的認可。他像是對手冢這個姓氏和手冢的身影應激,每次觸碰都對自己說——你不夠強。
手冢!
……
也許,他該聽島田的話。在最後的比分唱響時,真田恍惚間有了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