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兩年前的事情,說明不了現在什麼。”直島擺擺手,“哎呀不說這些了。”
部員們散開專注觀賽,白石坐到原身邊,“前輩為什麼不上單打三呢?”不想和以前的隊友,打敗自己的人再決勝負嗎?
原看着場上。毛利輕松保發,現在正壓着忍足攻擊底線。他的反應、腳步,和兩年前印象中的畫面相差很多了,成熟、矯健得像隻豹子。
長手長腳就是好啊。原擡眼望天。
原和毛利報到的時候就在前後排,挺有緣。但正式入部後就不一樣了。他本身是個樂呵呵的人,很快就加入了充滿搞笑與冷笑話的社團。毛利截然相反,他顯得很不搭調,雖然可能他在努力地融入大家。
毛利訓練得積極又刻苦,大家在場邊休息逗趣的時候,他還會自己默默去對牆練習。
“嘿。”趁毛利轉身,原把水瓶扔給他。毛利愣了愣,打開喝水。
“怎麼不休息啊?”原問。
毛利臉上的嬰兒肥還沒完全退掉,神情上卻像個小大人,“練得太少了,沒那種感覺。”
“哪種感覺?”
“就是…到極限的感覺。”
“為什麼要逼自己啊,這樣會開心嗎?”原不理解,輕松歡快的社團生活不好嗎?
水瓶被捏得微微凹陷,毛利沉默了會兒,把它還給原,“謝謝。”
努力與懈怠,毛利那時候能赢他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原始終不理解,也一直想弄明白的是,他那時候問毛利的問題。
四天寶寺的社團生活不好嗎?四天寶寺和立海大附中,他更喜歡哪個網球部,為什麼呢?
如果說忍足用爆發力增加自己的跑動速度,那麼毛利就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大長腿,同樣是半米,他一跨就能達到擊球點,而忍足卻要再跑兩三步。當然,在毛利眼裡,忍足的步伐還挺可圈可點。
但是,網球單憑這個怎麼可能赢?他在發球上的大優勢足以讓忍足全程陷入被動。他的失敗是無法被意志撼動的。
這個時候,你還開心得起來嗎?
毛利将球高高抛起,撇去無意識間的念頭。
到底什麼叫打網球的快樂?
毛利從小生活在一個美滿的家庭,爸爸不抽煙偶爾應酬喝酒,媽媽是家庭主婦把他和哥哥姐姐照顧得很好,所以他小學的時候就比其他同齡人高半個頭。
隻是小學畢業後的假期,一切都變了。
媽媽被一輛車撞飛,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爸爸自那之後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留着胡茬也不打理就去上班,脾氣也越發暴躁。哥哥在讀大學住宿,姐姐每天放學回來,擔負起媽媽的責任。
這個家沒有不難過的人。一開始一睜眼就難過,躺下睡覺也在一片沉寂中默默流淚。
四天寶寺是一所歡樂的學校,可是,旁人的快樂和他有什麼關系呢?
陷入網球的訓練中能讓他暫時忘掉傷心的情緒,身體機能在呼哧發熱,屏蔽一切對它來說無關緊要的意識情感。
刻苦、寂寞地練網球是能讓他感到快樂的。這樣的“快樂”,初入的四天寶寺網球部裡卻沒有别人能感受得到。
沉浸了幾個月後,爸爸終于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他打算重新開始,于是帶着毛利兩人去哥哥上大學的神奈川縣定居,離開那個傷心的地方。
“去吧。”爸爸點起煙,吸了一口,“她以前覺得你很棒,還去看過你的比賽。你想,就繼續走這條路。”
“我也管不好。”他自嘲,似乎是明白了過去的那段時間裡對孩子徹底的忽視。
好像是的。
毛利回憶起以前,媽媽在家門口和其他主婦談笑,明裡暗裡誇耀自己的小兒子是個運動健将,身體長得棒棒的。
他想成為一個值得驕傲的孩子。更多的成績,更亮眼的發揮,朝着它奔跑,才有意義。有意義,才能快樂。
因此某種程度上,毛利自己的想法和幸村十分契合,他不在部裡訓練,隻是因為于他而言,網球部的整體水平太低了。他想去俱樂部,接受很多比他更強的人的磨練。
他很開心這位小部長能體諒他,并且因此認為幸村和他是“一路人”。追求更高層次有什麼錯?
追求勝利還能是錯誤的嗎?
毛利看忍足上網,傾斜拍面卸下大部分速度,吊出月牙球,如同平時幾次練習中的手感。
忍足失去了最後一分,比賽結束。[6-0]
毛利走向網前,低頭看似乎被他擊碎信心的忍足,說:“我赢了。”
單憑這三個字,就能讓毛利心潮澎湃。
“無論是誰,我都能赢。”毛利又說,擡眼望向四天寶寺的觀賽席,一眼擊中最前方的原哲也。
仿佛是誤入不屬于自己的地方,最後還是找到了歸宿。
立海大附中在歡呼自己的勝利,下場的忍足被一群人各種安慰。
“如果我像白石那樣打球,紮紮實實地回擊,說不定就…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忍足,堅持你自己。”
“無論遇到什麼,都要微笑面對它!”
渡邊壓着帽子從忍足身邊走過,像在嘀咕,又像是感歎,“不屬于自己的路,不能勉強。”
白石看向原,“前輩……”
“毛利他啊,能讓忍足懂得一些東西。”原說,“就像當年的我一樣。能學點東西,不是很好嗎?為了明年。”
“而且——”原伸懶腰,“哎呦~那時候輸了就輸了,我可沒什麼一定要雪恥的古老想法哦。”徒添煩惱罷了。
“是嗎…”白石豁然,眼前似乎也明朗了許多。
似乎一切不好的遭遇,都可以通過樂觀的心态轉變得不那麼令人難過。
“走吧!回家喽!”
“喔!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