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考夫看着她，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稍縱即逝，很快溫和的面具掩蓋住他所有的想法：“五年其實是一個很長的時間，沒有人會永遠停在過去。”

“包括夏洛克。”麥考夫輕之又輕地說出最後一句話，比起感慨更像是某種隐晦的提醒。

隻是現在的小喬沒有心情去在意。

麥考夫低頭看着小喬的臉龐，濕潤的眼角，潮紅的眼眶，她一言不發，用沉默回擊他，這對小喬來說已經是很過分的舉動了。

太善良太脆弱，麥考夫如此評價道。

“喬，你和我都知道夏洛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不嚴加看管，他會殺人。”現在夏洛克已經邁出第一步，很快他會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小喬不明白為什麼麥考夫這麼笃定，夏洛克明明是在幫助别人，麥考夫不應該和那些人一樣看待夏洛克。

這不公平，他是夏洛克的家人。

“他不會。”小喬迅速而堅決的。

“他是高功能反社會人格，喬。”麥考夫發出輕輕的喟歎，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他不會同情任何人，他也不會感到羞慚……”

他不會顧及你的想法，他的感情扭曲又極具破壞力，你會感到痛苦的，喬。

“他是你的弟弟！”小喬大聲駁斥麥考夫，她皺着眉頭，難過地看着麥考夫，眼裡透出隐藏不住的憤怒。

“我要回去了。”小喬不等麥考夫說話，自顧自地轉頭離開。

站立在一邊的女人迅速轉向麥考夫，得到麥考夫的點頭示意後，她将小喬帶回到了車上：“我會将你送回貝克街的。”

她安撫着小喬，安慰性的拍拍她顫抖的肩膀。

麥考夫轉了一圈手裡的黑色雨傘，直到黑色轎車從視線裡徹底消失，他對着手機那頭吩咐：“增加人手，保護她的安全。”

……

貝克街221B的二樓會客廳，夏洛克終于聽到樓梯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輕微的，小心翼翼地，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她比他預計的要晚了整整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三千六百分鐘，二十一萬六千秒。

夏洛克在腦海中作着無意義的換算，将手裡的尼.古丁随手藏進一本書籍裡，然後他繼續安靜地躺着，沒有任何動作。

小喬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冬日傍晚的光線已經很微弱了，可夏洛克并沒有開燈，他靜靜的陷進沙發裡，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他似乎已經維持這樣的姿勢很久了，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閉着眼隐沒在黑暗中，幾縷光線輾轉在他的略顯蒼白的臉上，冷漠又孤獨。

夏洛克.福爾摩斯會在孤獨中死去。

内心突然蹦出來的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想，叫小喬覺得難以忍受，她心裡難受極了。

她突然叫了夏洛克一聲，以一種比平時要高上幾度的嗓音。

小喬原本以為夏洛克可以毫不費力地擁有許多朋友，他那麼聰明，那麼優秀，沒有人會不喜歡他，隻要他想。

可實際上根本不是這樣。

小喬的臉色愈加蒼白，她抿抿唇，放輕動作去接近他，她不可避免地發出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内是如此的清晰。

夏洛克像是毫無察覺般一動不動，直到小喬與他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小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不擅長安慰人，翻來覆去也隻會說‘不要傷心’‘事情會變好的’這之類的幹巴巴的話語。

小喬安靜地看了半晌，輕輕地伸出手去，抱住了他。

她觸碰到了夏洛克脊背，在那一瞬間，夏洛克遽然睜開眼睛，他脊背上的肌肉繃得很緊，灰藍色的眼睛盯着她呈現出瓷器一般膩白色的下巴。

這不對勁，夏洛克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小喬。

她愧疚的，有些超過了。

如果隻是因為下午在餐廳的事情，不足以讓她達到這種愧疚程度。

在他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不對，應該是她見到了誰？

手腕上有輕微掙紮的痕迹，可是很淡，說明在得知對方是誰之後，她迅速停止了掙紮。

一個小時，她沒有出倫敦，但被帶到了一個偏遠的地方，對方很謹慎。

并且是一個對她來說算得上熟悉的長輩。

……

就在夏洛克逐漸接近真相的時候，一個輕柔的吻猝不及防落在他的額頭上。

如同蝴蝶在花朵上的停留，他的呼吸陡然發顫。

小喬毫無所覺地抱緊夏洛克，纖細柔軟的手臂環住他窄瘦的腰背，夏洛克靜默片刻，身體上肌肉仍在繃緊，繃緊到隐隐發痛，可他沒有任何動作。

夏洛克應許了她的冒犯。

他想自己隻是想要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而已。

“麥考夫對你說了些什麼？”平靜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可他的手心正在不正常地發麻顫栗，夏洛克微微動一下自己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右手，意識到這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亢奮感。

他的身體很喜歡她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