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這個?”他恍然地挑起眉毛,将鍊子又提高了些,晃了晃米爾斯銀。
我耐下性子,赧然地說,“這是主人賞賜給我的第一樣東西,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呀。”
黑魔王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仿佛我剛才講了個頂有趣的笑話。
我茫然地望着他,有點把不準意思,隻得羞答答地垂首,努力将自己的臉憋出紅暈來,一邊暗罵這男人幾年不見,心思變得更陰暗了,這麼難猜!
“都出去,讓我跟……”他輕輕咬詞,“艾琳小姐單獨談談,”
看戲的圍觀群衆立即有序地魚貫而出,地上受審的食死徒們如釋重負地爬起來緊随其後。轉眼,房間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我們兩人。
“艾琳小姐,”他的口吻不以為然,“這麼說你是喜歡我了?”
沒想到他這麼直白,我愣了下,頂着憋出紅暈的臉羞赧地點點頭。
“證明給我看。”他的聲音中有股居高臨下的逼迫。
我呆呆地望着他,有點被弄迷糊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主人。”
他舉起魔杖在空中舞動,劃出一道耀眼的銀色光帶,扭曲變形成了一條銀色的項鍊懸在我的面前。
“假如你說的是真話,你真的喜歡我,項鍊就不會傷害你,”黑魔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微閃紅光,他很慢地說,“反之,它就會勒斷你的脖子。”
他的臉上露出逗弄垂死掙紮的獵物時那種戲谑,盯着我的目光幽深鋒利。
繼續表演下去還是趁機突襲逃跑的兩種念頭在我腦海裡做了一次激烈的交鋒。
但猶豫了幾秒後,我還是慢慢取過了項鍊。自願戴上還是被黑魔頭抓到後強迫戴上,兩者幾乎沒有區别,我更願意省力些,順便賭一賭。
黑魔王有些意外地望着打算戴項鍊的女巫,他想看她陷入兩難的境地,看她在痛苦和折磨中做掙紮,報複她的背叛,報複她的無情。
至于愛?她不是三年前就說過了嗎?她移情别戀了,她早就不愛他了,她愛上了别人,一條狗!
選擇自投羅網一定會是她做過的最後悔的決定,他想,既然來了,就别再想能輕易跑掉。
這麼一會,卡萊爾已經套上了項鍊。
銀色一直很适合她,他想,總是折射着冰涼又朦胧的光暈,像夜空裡的星子,像池塘中的月影。
他等待着,恍然間說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麼想看到她受盡折磨。如果是,那為什麼他現在感受不到一點點往常的興奮?
一秒……兩秒……三秒……脖子間的冰涼就仿佛在吸取全身的熱量,我緊張地等待着審判結果,而項鍊就仿佛一條普通的銀鍊子,紋絲不動不動地挂在那兒。
我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想法,隻慶幸現在套着艾琳的身份,要是被黑魔王知道了我還對他餘情未了的話,不知道能有多得意。我都能想象出他會說些什麼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話了。
黑魔王死死地盯着項鍊看了好一會兒,眸子變得更深了,如果不是他親自施展的魔法,一定會懷疑它根本沒有起效用,但這是他自己的魔法……
目光慢慢挪到了女巫的臉上,她的眼睛裡還有沒來得及遮掩的迷茫,似乎也對這結果感到很意外。
他低垂目光對上她擡起來的眸子,突然不想再克制胸中瘋狂湧動的那股情緒。
我猝不及防地被攬過,眼前是飛快放大的面孔,隻來得及閉上眼睛,嘴唇便碰上了另一個溫涼的東西。他的手臂瘦削但出乎意料地有力,托着我的腰抱起,這樣兩人的身體便能更緊密地貼在一起。
唇上的氣息充滿了攻擊性,他毫不掩飾想占有全部的意圖。
起初我還掙紮了一下,但很快發現這完全是徒勞。身體在有力的臂彎裡幾乎動彈不得。很快熟悉的感覺侵襲了上來,勢不可擋地沖亂了我的思緒。敵人、背叛還是複仇……此刻我隻想把這些暫時都抛諸腦後,順從心意地去回應瘋狂激烈的索吻。
背後的石牆冰冷,吻又帶來了灼燙的熱度。腦袋在又熱又冷中變得昏昏沉沉,視線也逐漸模糊,就像一瞬間被灌了幾桶酒那樣,眼前猙獰的面孔出現了許多交疊的重影,影影綽綽。
“我有點不舒服,”我難受地推搡着還要繼續的男人,雙手軟綿綿地扶在他的胸膛上,扭過頭躲開重新接近的面孔,“頭好暈。”
黑魔王捧起我的臉蛋瞧了瞧,皺起眉,“你中毒了傻瓜,敢貼膚戴米爾斯銀。在霍格沃茨學的東西裡,除了造反你還記得什麼?”
我不樂意地一撅嘴,“你才是傻瓜!”
黑魔王頓了頓,望着大放厥詞的女巫慢慢眯起眼,“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你長得這麼醜不像是我會認識的人。”我賭氣地說。
“再說一遍?”他冷聲威脅,同時打量着已經犯起迷糊的女巫,想是米爾斯銀的毒素在身體熱度驟然上升之後突然爆發了出來。
我委屈地癟癟嘴,“你是喜歡打老婆的家暴犯!”
“家暴?”他冷笑一聲,“你不是跑去做别人的妻子了麼?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上次被龍焰噴的人是我吧!”
“前妻也是妻,”這會兒我還堅守着缜密的邏輯,“上上次,你用鑽心咒打我。”
黑魔王想了一會才記起上上次要追溯到三年前了,“是誰先像瘋了一樣亂甩魔咒的?況且你做出那樣的事,勾結你哥哥背叛我……”
我停下了辯解,靜靜望着他,鼻子一酸,溫熱的眼眶便不自覺蓄滿了淚水。
不被信任的紮心痛楚又湧了上來。
“我該回家了,”我推開他喃喃道,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将濕意憋了回去,“到了給麥克喂飯的時間了……”
一提起孩子,已經變得窩火的黑魔王更加惱恨了,“你回不去了,”他冷冷地說,随機又話鋒一轉,含着惡意打趣道,“你還愛着我,魔法不會說謊。你跟布萊克躺在一塊的時候,是不是滿腦子都在幻想着我?”
“我說話算話,卡萊爾·亞克斯利,隻要你肯乖乖待在我身邊,”他有些咬牙切齒地說,“……孩子還有三年前的事,都可以一筆勾銷……”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音一頓,“那孩子幾歲了?你确定是布萊克的嗎?”
卡萊爾迷迷糊糊瞪着他的冷漠的臉慢慢被遲緩的笑容取代,她一抖一抖雙肩,揚起頭快樂地問,“如果我說是你的呢?”她擡起手,用食指輕輕戳着他的胸口,“你要當孩子爸爸嗎?”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卡萊爾·亞克斯利,”黑魔王抵開胸口的手指,“如果你膽敢騙我……”
“孩子是西裡斯·布萊克的,”卡萊爾斂去笑意,索然無趣地說,“跟他長得幾乎一摸一樣,沒什麼好混淆的。好啦,我該去給孩子喂飯了,疑心病很重的先生,能讓一下嗎?”
她動了動,身體還是無法動彈,往下一瞥,蒼白的手臂緊緊箍着她的腰,密布着青筋血管。
他注視着她的眼睛,有個問題像噩夢一樣糾纏了他整整三年,現在看起來就是問到答案最合适的時機?
“卡萊爾,”話到嘴邊還是猶豫了一下,他突然有些害怕聽到答案了,少頃,“納吉尼……是你哥哥控制你做的嗎?”
聽到問話她停下了掙動,睜大的眼睛裡慢慢蓄滿了眼淚。這次她沒能憋住,淚水争先恐後地湧出了眼眶。
她安靜地望着他,任由淚水無聲無息地流淌着。
“我真的該回家了,”卡萊爾哽咽着呢喃,話音一頓,她似乎才恍然記起,“但好像家早就沒了。你抛棄了我……”
“是你,頭也不回地帶着布萊克離開的。” 他輕聲說,“我看到你消失在夜色裡,然後是整整三年,卡萊爾,整整三年,你冷眼看着我找了你三年!”
“明明亞克斯利的天賦你是最了解的,你卻甯願先懷疑我,”她顫抖着雙唇,指控道,“你抛棄了我,讓我形單影隻地飄蕩了三年,孤孤零零地,被許多人欺負。為了找修魔杖的材料,手都起繭子了。”
她委屈地攤開手,他垂眸一掃,雪白滑嫩,連幹過粗活的痕迹都沒。
“你跟布萊克都有孩子了,”他冷聲嗤笑,“更不用說圍着你的那群烏合之衆,我看你這三年熱鬧精彩得很呐。倒是我,被你蒙蔽了好一陣子,為收拾你弄出來的亂子日夜奔波!”他克制着怒氣輕聲問,“你是不是很得意,卡萊爾·亞克斯利?”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就一點點吧。”
黑魔王深吸了口氣,明知她現在腦子不清楚,還是忍不住惡聲惡氣地說,“你現在是階下囚了,最好早點認清新身份,免得往後過得不适應。”
“在這以前,”她商量道,“能讓我先給麥克喂個飯嗎?我是說真的,難道你忍心看着孩子活活餓死嗎?”
他的笑聲幾乎是從喉嚨深處傳出來的,低沉得可怕,“我有什麼好不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