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豪華的客廳裡滿是沉默不語的人,都坐在一張裝潢考究的長桌旁邊。客廳很寬敞,光線卻十分昏暗,兩盞枝形吊燈的光亮隻能堪堪照亮周邊的一小圈。大部分人腦袋都低垂着,蒼白的面孔浸沒在暗影中,視線不敢觸及長桌上方僵硬扭曲的屍體——被折磨了一晚上才終于獲得死亡的伊戈爾·卡卡洛夫。
牆上鍍金的鏡子映照着仿若鬼魅般的衆人,以及可怖的屍體。下方華麗的大理石壁爐裡燃着熊熊旺火,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不斷敲擊着西比爾·特裡勞妮緊繃得宛如驚弓之鳥般的神經。她僵直的身子幾乎要跟桌上的屍體一樣僵硬,兩手緊緊絞在一起貼在膝蓋上,手心滿是冰涼滑膩的汗水。
這不是特裡勞妮第一次造訪這幢氣派的宅邸,隻是之前是待在馬爾福莊園的地牢裡,現在則坐進了客廳。然而望着擦得铮亮的桌面上倒映出的慘白面容,特裡勞妮深深覺得這富麗堂皇的客廳比潮濕幽暗的地牢還要驚悚一百倍,内心不自覺對自己投誠食死徒的選擇産生了的動搖,然而此時悔恨也為時已晚。
痛苦尖銳的尖叫聲仿佛還回蕩在房間上空,她沒有被剛才恐怖的場面吓昏過去,全賴這長桌上唯一一個熟面孔的幫助,後者偷偷給她投了一個舒緩咒。特裡勞妮動了動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緊挨着自己左手,坐在長桌一端的亞克斯利教授,她此時微微低着頭兩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遺憾,今天有一位前同伴永遠地離開了……但是定期清理掉我們中間腐敗的部分是有必要的,”黑魔王輕聲說,冷酷的語氣裡聽不出多少遺憾,“這樣才能讓我們更好地團結在黑魔标記之下!是嗎?”
長桌旁的人都擡起頭,戰戰兢兢地注視着黑魔王,他們害怕他今晚會因為卡卡洛夫,重新想起他們在十三年前對他的背棄而遭到責難。不過,黑魔王的怒火仿佛在經過一場漫長酷刑之後得到了暫時的平息,處死叛逃的卡卡洛夫後并沒有再針對桌上的某一個人,而是問起當下的另一樁事。
“亞克斯利,怎麼樣?”黑魔王坐在長桌一端說道,“搞清楚鄧布利多最近頻繁離開學校都去了哪裡嗎?”
桌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集中到亞克斯利的臉上。
“主人,鄧布利多很謹慎,我們的人每次在霍格莫德追蹤到他進入三把掃帚或者豬頭酒吧後就會失去蹤迹……”亞克斯利看着黑魔王面無表情盯着自己的目光逐漸因為不滿而變得冰冷,趕緊接着說,“不過羅斯默塔,也就是三把掃帚的老闆,根據她的透露,最近一次鄧布利多回來時,在他的鬥篷擺上瞥到過綠藻還帶着淡淡的海腥味,我們猜測,他一定是去了海邊的某個地方。”
“海邊……”黑魔王将目光轉向靜靜浮在桌子上空的屍體,似乎陷入了沉思。
“主人,”亞克斯利繼續說,“我們根據這條線索,以倫敦市區為中心慢慢往外搜尋,在一個偏遠的海邊牧場那兒,有個老麻瓜曾經見過很像鄧布利多模樣的人。”
我聽見海邊牧場,思緒被猛地拉了回來,心裡頓時有了點不好的猜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對面黑魔王的臉上,想從他的神情中辨别出一點有用的信息來。
黑魔王盯着亞克斯利的眼睛,似乎從他的記憶裡讀到了什麼,臉上先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了然,接着神色又慢慢陰沉了下去。他從長桌前站起來,繞着桌子以逆時針的方向,一邊踱步一邊若有所思地根據剛才看到的畫面推測着鄧布利多接下來的計劃。
“德拉科,你呢,”黑魔王在經過馬爾福時慢慢停下了腳步,“之前彙報說已經有了進展,怎麼樣,什麼時候可以實行?”
德拉科面露驚恐地微微側頭望向母親,她端坐着,臉色蒼白地目視着前方一動不動,然而在桌子下方,她悄無聲息地輕輕握住了兒子的手。
母親手上傳遞過來的溫度給了德拉科一點微薄的勇氣,他定了定神,努力控制住發顫的聲線小聲說,“主人,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德拉科……你能在我需要之前成功嗎?”黑魔王将白色魔杖細緻優雅地捏在兩手指間把玩。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從小動作裡,我一下就看出了黑魔王的耐心正在告罄,顯然上一個不好消息中産生的惱火蔓延到了下一個。
德拉科微微側頭觸到母親的目光,她幾乎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然後又面無表情地盯着對面的牆壁。他顫顫巍巍地小聲回答,“當然可以,我不會令您失望的。”
滿是遲疑和不确定的保證并不能令黑魔王感到滿意,馬爾福總是擅長在關鍵時刻給他掉鍊子。他打量着年輕的鉑金腦袋,輕輕冷笑了一聲,本想繼續刁難德拉科。
餘光觸及卡萊爾望過來的目光,當他以為她下一秒就要說什麼時,她隻是默不作聲地将臉轉了回去,就跟今晚對卡卡洛夫處刑時一樣。她并不贊同,但是隻是皺着眉冷眼旁觀着,好像自從得知戒指被偷以後,她内心某一處就受到了傷害,變得逐漸地冷漠了起來。
黑魔王以為自己會對卡萊爾這樣逐漸向好的改變欣慰,然而望着她不同于往常的安靜,心裡卻并沒有感到多少的愉悅。
“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黑魔王心裡想着事,暫時也沒了心情為難德拉科,繼續逆時針繞着桌子往前走。這讓原本以為難逃一劫的馬爾福一家感到了點意外,随之而來的是暫時逃過一劫的巨大喜悅。
“我都沒注意到已經這麼晚了,又到納吉尼該用餐的時候了。”黑魔王冷笑地看着忍不住面露喜色的馬爾福表情重新變得慘白驚恐,内心的不快稍稍得到了點緩和。即使他放過了他們,也并不意味着他們可以這麼大剌剌地喜形于色。
特裡勞妮在黑魔王鬥篷的沙沙聲擦過時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臉色白得跟大理石雕像似的,幾乎屏着呼吸,在心裡瘋狂祈禱他趕緊離開這一片,生怕他下一秒将自己指給大蛇當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