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雜亂無章的走廊上,牆上東倒西歪地貼着各種各樣的魁地奇球隊的海報,因為樓裡攝魂怪成群結隊到處晃悠,過道裡的光線十分昏暗,幾乎隻能看清一臂距離的東西,而且空氣冷得幾乎要結冰,仿若寒冬臘月,我懷疑這裡的溫度已經降到0攝氏度以下了。
然而目前最困擾我的,既不是漆黑的光線,也不是寒冷的溫度,而是錯綜複雜的走廊,對于初到魔法部的人來說,這些數不清的相連過道簡直跟迷宮一樣。我已經不知道拐過幾個彎,走過幾條走廊了,因為還要時不時躲避攝魂怪和食死徒的追捕,很難通過一條條排除的方法,來找到正确的方向。
不久前,我們被一大群攝魂怪圍堵在六樓一間小辦公室裡,攝魂怪絡繹不絕,一次一次趕開,又一次一次前仆後繼地湧過來,再加上衆人在前半夜已經酣鬥了一場,早就精疲力盡,魔力所剩無幾,所以即使大家輪流使用守護神咒,也逐漸顯得後繼乏力。
這種無休止的耗損對于狀況漸下的鳳凰社衆人來說太不利了。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鄧布利多和穆迪合計着,大家不能繼續在同一個地方久待了,決定在擊退一波攝魂怪後,就換一個躲藏的角落。然而沒想到的是,食死徒似乎早就料到我們最後會通過不斷轉移來躲避追捕,早就在走廊上布置好了陷阱,當有人踩到時,就會觸發樓内範圍的随機傳送,好把一衆人打散,逐個擊破。
耳邊隻聽見小天狼星焦急地喊了一聲,“小心,有魔咒波動,”等回過神,我已經被扔到了這個四周都黑乎乎的迷宮般的走廊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很久沒碰到遊蕩的鬥篷怪物和搜捕的食死徒了,我并沒有因此感到慶幸,這種顯而易見的反常,恰恰是一個不詳的兆頭。四周大部分時候都靜得幾乎隻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與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偶爾很遠的地方還會不時傳來升降梯咔哒咔哒的回聲,傳到我這兒時,已經幾近于無。我靠着這微弱的聲音,勉強辨認着方向,一側肩膀輕輕貼着走廊略微帶着寒氣的牆壁,這堅實的觸感,至少給了我一點聊勝于無的安全感。
我盡量将腳步放到最輕,一邊仔細聽着前面拐角連着的另一條過道是否有奇怪的動靜,肩膀小心避過牆上貼着的一張已經卷起了一個角的破破爛爛的魁地奇杯海報。在這種死寂到可怕的環境裡,哪怕發出一點點微小的動靜,都會被無限地放大,顯得格外地刺耳。
我在轉彎前停頓少頃,确認那面沒有什麼響聲,便沒再多猶豫,一如之前,捏着魔杖戒備,利索地拐過去……可惜這次我判斷失誤了。昏暗的燈光下,一張隐約在晦暗光線裡的慘白面孔和豎瞳蛇眸随着我的步子,陡然映入眼簾,跟我的距離近得甚至可以相貼。幾乎可以想象到,當我停在拐角前屏息聽着另一邊動靜時,有人就故意安靜地站在幾步遠的地方,貼着牆角,好整以暇地等候獵物自己乖乖上門,甚至還帶着點惡趣味的戲耍。
死寂的環境,幽暗的光線,一張恐怖得跟鬼片似的臉驟然貼着出現,讓心髒幾乎瞬間驟停,我情不自禁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條件反射舉起魔杖就要使出守護神咒驅魔。
黑魔王不悅地抿嘴看着滿臉驚恐,本能就要沖他舉魔杖的卡萊爾,頓時又想起前半個晚上她為了維護鄧老頭和那條黑狗對峙他的事,心裡頓時惱火起來,一邊捏住她提着魔杖的手,将其按到牆上,一邊冷笑着說,“這就是你見到愛人的态度?看來亞克斯利小姐要給自己義無返顧的愛買返程票了。”
阿西吧,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有多……多刺激人眼部神經。我聽着這熟悉的冷嘲熱諷,習慣性張嘴就要回怼,但話到嘴邊,又想起了之前護着小天狼星和鄧布利多的事,理虧在前,對面的這頓奚落我也隻能在内疚中,默默咽下去了。
我平複了下幾乎要蹿出胸腔的心髒,默默挪開眼睛,死盯着牆上的小裂紋,嘟囔着,“你故意站在這裡吓人,又怪我被吓到,還講不講理了……”
冰涼的手指突然緊緊捏住我的下颌,強迫我一直側着的視線轉到他臉上,猝不及防間,目光又掃到慘白的蛇臉,我感覺才平複的心跳瞬間又加快了幾拍。下巴被死死捏着動彈不得,我隻得努力讓視線聚焦在自己的鼻尖上。
黑魔王眯着眼,看着卡萊爾從相遇起就一直亂飄的視線,即使不巧落到他臉上,目光也立馬像是被燙傷一樣瞬間轉開。他冷笑一聲,心想她簡直跟他那早早死掉的母親一樣,都是愛看臉的蠢東西。不過……他勾起嘴角想,倒是一個懲罰不聽話對象的好方法了。
“怎麼……你很遺憾碰到的不是蠢狗布萊克嗎”黑魔王懶洋洋地說,故意捏起卡萊爾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擡起頭看着他。
“有什麼好遺憾的,”不懂他在說什麼,避無可避,我隻能被迫閉上眼睛,隻要不看見這張臉,對象就還能繼續處。
“你跟他相處得挺不錯啊,才幾個月就能冒着性命危險來救他……甚至,不惜拿着魔杖指着我……”黑魔王說到這,心頭的火氣就像是爆發的火山般噴湧出來,咬牙切齒,陰氣森森地說,“我是不是該給他騰位子了?嗯?”騰當然是不可能騰的,這位子除了他,誰坐誰死。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着急,頓時睜開眼就想解釋,下秒看着近在咫尺的蛇眸,眼睛不受控制地飛快眨了眨,好像這樣子能減少畫面攝入還是怎麼的,“他可是我的侄子。”說完,我突然想起來,純血家族間好像并不忌諱近親結婚,畢竟純血太少,内部聯姻到後來,必然多多少少都帶着點血緣關系。果然,對面的大魔王聽完這個解釋就是一聲冷笑,顯然對答案非常不滿意。
“我喜歡你,這還用質疑嗎,”我忍不住撅起嘴,想着就覺得有點委屈,從決定回來開始,就時不時經受着煎熬,夜不能寐……他呢,一見面就會死扒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冤枉她。
“連說話都不敢看着我,這就是你的喜歡?”黑魔王譏笑着說,然後好整以暇地欣賞着卡萊爾臉上糾結到可憐巴巴的小表情,頓時有種惡趣味得到滿足的舒暢。
都不敢看男朋友的臉,算得上什麼喜歡,我心裡覺得這話無可辯駁,深吸了口氣,慢慢将目光放到他的臉上,觸到宛如冷血動物般的豎瞳,還是情不自禁地唔咽了一聲。
黑魔王仿佛得到了某種滿足一般,低笑了一聲,簡直跟個大變态一樣,不對,他現在就是個變态,我敢怒不敢言,憤憤地想。
“你為什麼要變成這樣子,”我小聲說,“原來那張不好嗎?”說完,一臉期待地望向大魔王,懇切地希望對象能回頭是岸。
一張跟惡心麻瓜父親一摸一樣的臉,他冷笑着想,每次看到自己的鏡像,都會想到那些令他作嘔的家人,這種臉留着天天膈應自己麼……而且,随着力量的日益強大,他也不再需要靠一張好看的面皮來蠱惑别人追随,最重要的是……黑魔王捏着卡萊爾下巴的手慢慢松開,食指輕輕沿着她的臉頰刮過……最重要的是,喜歡這張臉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留着它又有什麼意義呢,隻會不斷提醒他,有個人已經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即使現在回憶起那些痛苦的日子,仍舊令他倍感窒息,黑魔王深吸一口氣,不再繼續回憶塵封的過往。
所以在經過幾次危險的變形實驗後,他毫不在意逐漸面目全非的容貌,甚至新臉,看上去還更令他感到舒心,特别是那些觸到就充滿了驚恐害怕的目光,真是格外沁人心脾。
不過……看着目光躲躲閃閃,眼睛眨得泛紅,透着一股子可憐兮兮的卡萊爾,黑魔王若有所思地想,那張愚蠢的舊臉一向很受她喜歡,倒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