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華極殿出來之後,季子琛因為昏迷多日,賀安又給他告了假。
閑着也是閑着,但他是一個閑不住的人。
某日他服下幻顔丹易容之後,偷偷下山,又到了茲陵城。
旱災仍在肆虐,京城官家放糧後,災情得到緩解。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季子琛在此地徘徊多日,仔細觀察茲陵的環境地貌。
茲水滾滾貫穿茲陵,是這一帶最大的河流,年徑流量中等,按理是足夠農用取水用水的。
因為樹魔盤根此處,大量魔氣阻礙水源積蓄,旱災由此形成。
但這不是唯一的原因,茲陵每年降水量足夠。卻因為引水渠等水利設施缺乏修繕,在很大程度上造成地上水流失,水源到了地下又被魔氣侵蝕,被幻境吞噬,以至地表旱災加劇。
季子琛用法術将各處細緻修繕,又用“水脈感應”加強版功法,設了一個引水陣,從南邊水鄉吸引水汽前來成雲降雨。
不多時,天際飄來滾滾雷雲,茲陵百姓見此又跪又拜,哭喊萬千。
季子琛做完一切,确保無誤,隻身回了鎏金峰。
走在弟子居山崖下的青石山階,白鶴展翅擦過,須臾停在山崖邊,千年梧桐下一人身姿挺立。
季子琛走上一層才看清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蕭明渝?”
蕭明渝轉身,上下打量他一遭,道明來意:“季兄,我……我來看看你身體怎麼樣了?”
自将人背回靈霄山那日起,他沒打算去探望季子琛,他不希望别人覺得他巴結人家。雖然他不在乎名利,但不代表人家不在乎。
可幾日過去,他轉念一想他們也算半個生死之交,不去不合禮數。
幾日不見,季子琛感覺眼前人不知道吃了什麼,又長高了不少,現在自己都要稍稍仰望他才能對上視線。
生長速度飛快,小說男主标配啊!
季子琛邊說邊走過去,将手搭在他肩上:“好多啦,那日可多虧了你啊!”
蕭明渝輕笑一下:“該感謝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若不是季兄你出手相助……”
季子琛笑得更開心,心中蹦出自己養的孩子終于長大了的欣慰感,打斷他道:“不敢當,不敢當。”
兩人之間的氛圍瞬間讓季子琛覺得,這把穩了。
他又問道:“來多久了,要不進去做做?”
蕭明渝搖頭道:“不了,師尊喚我待會兒去他那裡一趟。”
季子琛緩緩點了幾下頭,表示了解。
像是怕他不信,蕭明渝補充道:“是有關那日魔物的事宜,那魔物在茲陵作惡如此之久,還未被斬除。師尊認為,應是靈霄山所管轄地域所設防護法陣出了問題。”
權明軒還挺敏銳的呀。這靈霄山後來被血洗,從此一蹶不振跌入下流門派,可不就是又内奸在防護法陣上動了手腳。
但季子琛還是有點驚訝,他會将具體内容透露給自己,打哈哈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和你師尊查查。”
蕭明渝突然想起什麼,将手中的一份紙包點心遞給他。
這糕點似乎與上回的是同一家,甜而不膩,好吃得很。季子琛光想想就心饞,表面上卻調侃道:“又是謝禮?”
蕭明渝面色不變,道:“算是。”
上回他見季子琛将糕點吃得個幹淨,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所以這次又準備了。見季子琛收下謝禮,又道:“那季兄若是沒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季子琛“嗯”了聲,目送人走下山階,揮手道别後,就轉身離開了。
他轉身利落,不知蕭明渝站定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一臉深沉與考究。
蕭明渝自認為不是君子,不覺得自己剛剛跟着人家一路下山有什麼不妥。隻是對于季子琛的深藏不露,他提起警覺的同時,也多了幾分興趣。
*
自上回在幻境受傷後,季子琛雖然獲得了一部分魔氣轉化的靈力,但還是覺得時不待人,不能再按照既定方法修煉,否則他在後續推動劇情的過程中很有可能就不幸殒命。
他現在心中所想是,水工修真系統需要完成劇情,修行比較緩慢,所以不能全部押注在這上面。
雖然原身是個靈根廢物,但他可以将身法與劍法練得精通起來,起碼多一份保障。日後修為漲起來,那自是錦上添花。
說幹就幹。
作為行動派,季子琛當即就到藏書閣找了些劍術功法相關的藏書。他每日依舊與之前一樣,到十裡竹林中練劍修習,蕭明渝亦在此處,偶爾還指導指導他。
期間靈霄山舉行了一次開山祭典,山上到處喜氣洋洋。
季子琛被分到給褚明錦遞香火,許是原身本來就細皮嫩肉,他練劍這段時間手上前前後後添了不少繭。
褚明錦眼尖明察,祭典過後給了他一本典籍。
頁扉發黃,頁角微卷,足以見得看書之人多麼勤奮好學,書中藏匿的黃金屋多麼輝煌。
往後好長一段時間,季子琛按照典籍日夜練習,如有神助進步飛速。
靈霄山秋風漸落,蒼山負雪,明燭天南。轉眼冬去春來,冰雪消融,嫩芽抽枝,燕雀啼啭。
萬象變化,唯十裡竹林中半年如一日,起勢舞劍,劍影成雙。
開春,季子琛照常去鎏金峰前堂聽講學。褚明錦見他眉宇命宿,點破他最近修為将有突破,需要到清潭洞裡閉關數日。
清潭洞與寒潭洞是靈霄山上少有的姊妹洞,靈氣充沛,一陰一陽,一寒一溫,兩相互補。山上流傳着這麼一段話——
清潭宜靜坐突破,寒潭宜靜心合氣。
季子琛依言獨自進到清潭洞中,随意覓了一間無人石室,盤腿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