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安趕緊把小屁孩拎遠,又掏出他的爪子捏了捏。
軟軟糯糯的,看起來是真的沒有事。
看着他心有戚戚的模樣,小海珀趕緊握着他的手指,撒嬌地搖了搖,
“别擔心,大哥。我試了好多次,不會有事的。”
聞言,圖安剛松下去的那一口氣又被硬生生嗆在喉嚨裡。
為了避免被當場氣死,他冷着臉甩開小孩的手,大步走回雨幕旁,琢磨起破局的事。
他一直以為小海珀是精神圖景的中心,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但現在看來,或許是他一直近身玩耍的雨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再或許……
他擡起頭,環視着這所四四方方的木制庭院。
站在外邊,隻覺得這建築古樸清幽,可真正站在其中,才發覺堂室極深,不見天光,整個祠堂都被籠罩在龐龐陰影中。
昏暗中,小孩被他兇了會,不敢追過來,扭着腿用腳尖戳地縫玩。他的身後是祠堂正位,黑白人像們摩肩接踵,面容年輕稚嫩,卻個個面無表情,憑空讓這祠堂多了些毛骨悚然的陰風。
圖安不喜歡這些人像,一直有意無意地回避着,直到此時細細打量了一番,方感覺有些奇怪。
正視前方的人像,似乎正悄悄改變着視線。一雙雙漆黑的眼珠子鑲在紙面上,如同扒着門縫孔洞偷窺般,死死盯着祠堂正中的小孩。
他思緒一凝,蹲下身,向無知無覺的小孩招了招手。小孩頓時忘了委屈,屁颠屁颠地跑過來。而圖安借機将目光斜斜瞟在他身側的一副畫像上。
那畫像是一個梳着發髻的少女,挂得低,與小海珀差不多高。
黑白的她長得成熟些,雙手交疊在腹,側身颔首,風姿綽約。左眼眼角下一顆美人痣,更為她加了些魅惑的神态。
随着小海珀的移動,少女面容不變,似乎無甚變化。直到圖安将小孩攬至身前,他猝然擡頭,與畫像的少女正正相望。
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圖安忽然喉嚨發癢。有些惡心,想吐。
好在這感覺轉瞬即逝。确定了人像有異,他趕緊拉着孩子往亮敞的地方走幾步,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
前有殺人廊下雨,後有詭異黑白像,堂堂海盜王圖安隻得滄桑地蹲在長廊中,決定向小孩哥再讨要些線索。
“你還記得,堂前供着的人都是誰嗎。”
他還小心捏着“大哥”的人設。這話聽上去就像抽查後輩,毫無破綻。
小海珀果然上鈎,興緻勃勃地說:“記得呀。”
“那是我們的老院長。照顧過大哥你,還有最大的梅洛蒂姐姐。你們都說,他是個很好,很喜歡孩子的老爺爺呢。”
圖安記得,祠堂牆面的正中間,确實有一副老人的畫像。因為與周圍的年輕畫像格格不入,他才多看了幾眼,留下了印象。
隻是小海珀的話透露了更大的信息——他看不見那些密密麻麻的年輕人像。
至于那些年輕人的身份……
文靜少女的眼神似乎再次輕飄飄地幌過他的心頭。
“答得真不錯。”他柔聲問道,仿佛在歎息,
“那我再考考你:我們兄弟姐妹中,有沒有眼角帶痣的人?”
海珀不假思索,朗聲回答:“那當然還是梅洛蒂姐姐啦。”
驗證了猜測,他對這個故事隐隐有了個猜想。
若按海珀的年紀換算,他的幼年階段勉強能追上第二衛國戰争。而他的哥哥姐姐們很可能參加了第二,甚至第一衛國戰争,并葬身其中,隻留下了滿牆的黑白遺像。
不管這些哥哥姐姐們對戰争有什麼看法,唯有殘酷一事是無法改變的。或許他們的意志纏繞在遺像上,将小海珀強行留在心目中唯一安全的地方:從小長大的祠堂中。
如此,廊下雨成為了鬼魂們的水晶鎖鍊。小海珀被鎖住喉嚨,日複一日地蹲在青石闆上玩耍。
事關往事,圖安不置可否。但小海珀的心意很明顯是要走出雨幕,闖蕩天際。僅憑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希望他心願順遂。
更何況,他知道海珀的現狀。他顯然獨自走出了親友逝去的打擊,跟随他們的腳步投身十字軍。
官至将軍,護國駐疆,漂亮地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想到這,他不禁真的像這位被附身的大哥一樣,深感欣慰,伸手揉了揉小海珀的頭。
小海珀看上去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位大哥忽然為什麼傷春感秋起來,但還是懂事地把頭湊上來撒嬌。亮晶晶的眼睛透過淩亂的小劉海,直直瞅他。
“回來一趟不容易。”他笑着說,
“海珀,我們去給老院長上柱香吧。”
……
蝙蝠和西蒙發現大瓜,哦不,大事故,連忙跑到船邊查看情況。
沒想到,他們在這兒遇到了異蛇和法比安。這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竟然勾肩搭背起來,一副稱兄道弟許多年的親熱樣。
蝙蝠一臉被屎吃了的表情,轉身欲走,
“啧。好惡心。”
西蒙連忙攬住他,另一隻手精準厄住法比安的後頸,将他拖出無法自拔的兄弟情,簡直忙得大鵬展翅,頭昏眼花,
“重點不是這個!你們快看看,第三軍和火焰天使号沒打起來吧?”
隔着美女蛇專門撩起屏障,為少年們造的一方瞭望台,四隻被臨時趕上架的鴨子寶寶你擠着我我擠着你,關注起各自友方的動向。
隻見第三軍的軍艦從第四軍身旁駛出,艦炮出膛,向海盜一方接近。而黑紗海盜船無聲無息地向後遊離而去,似乎在回退避戰。
異蛇繃不住了,勾着新鮮冒氣的好兄弟火爆開麥,
“你們十字軍怎麼回事,趁着談判搞偷襲?賤不賤呐!”
聞言,好兄弟連忙收起暗暗偷笑的小表情,肅然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