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認識,”老伯想了想回答道:“姜紹那小子也是野着大的,他爹娘原都在外地做生意,這孩子就鬼精鬼精的,還好賭。”
“和雲廷完全不一樣,但人不壞,也常幫着雲廷。二人又打小認識,雲廷性格孤僻,也就他這麼一個朋友。”
曲霜姿點點頭,“那楊姑娘呢?”
“你說的是——楊老太前些日子死了的那個女兒吧,人清秀可愛、孝順極了,真是可惜了……”老伯歎惋道。
“那他們三人關系怎麼樣?”
“他們三個啊,”老伯想了想,“楊家閨女并非常住梁縣,隻是前幾個月住得久些,姜紹那小子應該是先認識的楊姑娘,似乎是喜歡。”
“那姑娘死時,姜紹可是哭得稀裡嘩啦。”
惡心,曲霜姿聽得反胃,真是比最腐爛的屍體還要令人作嘔。
但眼下還不是戳穿的時候。
沈無逆替曲霜姿繼續詢問:“那王雲廷對楊靜好呢?”
老伯噎了噎,思忖道:“應該隻是認識吧。”
“雲廷應是無心交友、更無心情愛,隻想着下半年的科考。”
沈無逆點點頭,老伯說的和他之前的調查結果并沒有太大出入,他拱了拱手,“多謝老伯了。”
老伯看着重新在王雲廷書房裡忙碌翻找起來的曲霜姿,疑惑地試探道:“您二位這是要查什麼啊?”
左右是瞞不過的,沈無逆揉了揉眉心,一五一十地把案情相告。
曲霜姿有點責怪地看着沈無逆,怪他不該把王雲廷的死訊輕易告訴老伯。
意料之中,老伯詫異地瞪大雙眼,随即難以接受地癱坐在地,掩面痛哭……
“您節哀。”曲霜姿知道,王雲廷能如此得老人家喜歡,想必平日為人是不錯的。她安撫了老伯許久,老伯這才平複情緒,卻仍不肯相信,堅持要跟着他們回去看看。
二人隻好先讓老伯坐着等着,然後繼續看看這屋子裡還有沒有什麼旁的線索。
書房裡有一張窄小的榻,屈居一個大男人實在是委屈,但另一間房很顯然是常年無人居住的模樣,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從小照顧王雲廷的人。
書架倒是整齊,書籍都泛了黃,是常被人翻看的。
沈無逆在架子上翻找片刻,正要放棄時,卻掉出了一個香囊。曲霜姿眼尖地拾了起來,香囊樣式精緻,肯定是哪個女兒家給送給心上人的。
但據老伯所言,王雲廷和女子應該沒有什麼交集才是。
曲霜姿狐疑地撐在書桌上,“怎麼回事啊?”
有種越查越糊塗的感覺。
楊靜好如果真是被姜紹關在那間柴房,又是哪裡找來的毒藥,那毒藥又是什麼毒藥?
而那個勞什子夜遊神,又是誰在裝神弄鬼地吓唬人?
女孩疲累地坐在椅子上,“重點還是查夜遊神啊……”
然而下一刻,她微微颔首,看見了一張不同的紙張。紙張的大半被書籍壓着,二人早就看到了,粗略一掃,發現隻不過是謄寫的書籍内容。
但坐下來看時,最下邊的一張紙字迹卻沒有上頭的那麼整齊,更像是誰說的一句話。
曲霜姿連忙把紙張抽了出來,上面寫着一行潦草的字——“一身清貧怎敢入繁華,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
旁邊又大大批了幾個字:“考取功名!”
四個大字寫得潇灑磅礴,盛滿了青年人的壯志淩雲、承載了青年人的希冀與拼搏,這張紙在曲霜姿手裡忽得變得千萬斤重,沉甸甸的。
二人心頭狠狠一顫,同時心中也有了決斷。
—
重回大理寺,沈無逆先把楊靜好的案子斷了,楊家三位長輩在公堂之上都泣不成聲,楊碩夫妻二人更是兩眼發黑、失魂落魄地站也站不住。
但曲霜姿看着楊父,總覺得哪裡不對。
姜紹這個黑心腸的也掉了幾滴眼淚,伏在地上給楊碩磕頭謝罪,然而磕完頭還不忘替自己喊冤道:“沈大人,我雖做了錯事,可我沒有殺人啊!”
曲霜姿氣紅了臉,怒問道:“你沒有殺人,那楊靜好是如何拿到毒藥的?”
“你既然口口聲聲傾心于她,又為何做出如此禽獸行為?”她扭頭看了一眼沈無逆,指着姜紹不勝其怒道:“沈無逆,給他上刑!”
沈無逆亦被驚到,心想這小姑娘好生威風,他很快緩過神來清清嗓子,下令道:“押下去,給姜紹上刑!”
姜紹一聽要上刑,扯着嗓子哭喊開來:“你們誰敢動我,我父可認識王大人!我父可認識當大官的!”
可沈無逆臉上卻并無驚疑的意思,姜紹終于不敢造次了,“我說,我說。”
拉着他的捕快這才松了手。
姜紹跪在原地哆哆嗦嗦地解釋:“我父親是賣丹藥的,家裡難免會存放着些。”姜紹一把鼻涕一把淚,怯懦道:“那日我忘了鎖柴房的門,她就……”
“那你可知她吃的是什麼藥?”曲霜姿又問。
姜紹支支吾吾,一時半會兒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像散什麼散。”
“散魂散。”曲霜姿阖眸,輕飄飄地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