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家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沒辦法,隻我一個人的工分維持我們兩個都有些困難,要是有了孩子就更困難了。”
許言枝不解,為什麼别的家庭可以他們不行,她看向吳德明。
吳德明會意,幫忙解釋:“是這樣的,他老娘死前生病借了不少錢,現在還沒還清吧?還在大隊借了糧食,也是要還的。”
原來如此。
這麼說,還是個孝順的。
“我這裡有兩個方案,你看你願不願意幹,第一,我借五十塊錢給你,你要在過年之前還我六十。”
聽聞此言,兩人看向許言枝的表情都變了,活像她是個什麼趁人之危的大壞蛋。
許言枝恍若未覺,繼續道:“第二,我借你五十,接下來的一年你要為我做事,我不會耽誤你上工的時間,如果耽誤了我會給你補上,但是平常我讓你幫忙做什麼你得去做,不會違法犯罪。”
裴國勝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吳德明。
吳德明同樣不解,他問:“許知青你這是什麼意思,是需要裴國勝做什麼?”
怎麼跟賣身契似的?
都說這許知青是資本家的小姐,行事作風還真有點像,可現在他們理虧,肯定也不能拿這個說事。
“比如幫我打柴挑水,幫我去鎮上買菜,陪我上山打獵,你們要知道這些事我自己也能做,我是為了幫你渡過困難,我也不是冤大頭,總不能白白把錢給你吧?”
許言枝還真沒想讓他做什麼,真就是為了幫他還有他那身體不好的妻子,但是要真遇上什麼事有個幫自己做事的人也不錯。
這話說得兩人啞口無言。
他們都聽說了,許知青是這批新知青裡幹活不錯的,而且她和小傅知青關系好,小傅知青是可以從山上背一大捆柴下來的,是真的根本沒必要請他。
“我答應你。”裴國勝沒糾結太久。
“好。”許言枝還挺欣賞這個人的,這年代很多男人好面子,多是不願意幫女人做事的,“口說無憑,咱們立個字據,正好讓吳大叔給我們做個見證。”
“簽了這個,磚頭的事兒就不追究了嗎?”吳德明回過神來,想起來今天的重點。
許言枝踏出去的步子又邁了回來。
“嗯,不追究了,但叔就别再這兒做了,不過我還要說明一點,一次不忠終身不用,下次做事情,想清楚。”
許言枝回屋取紙筆,那處就隻剩了兩人。
“你啊,真是糊塗啊。”吳德明恨鐵不成鋼,“也就是這許知青是個好的,要不然有你受的。”
看他低着頭不說話,吳德明又歎息道:“按許知青說的,讓你媳婦别上工了,你去把她地裡的活頂上,别人問起來你也好有個說法。”
要不然房子還沒修好他就被攆走了,指不定被人傳成什麼樣子。
裴國勝自然無不應是。
許言枝回屋時林緻風依舊坐在門前,他手裡拿了塊木頭,手中匕首在木頭上削來削去,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林知青。”許言枝喚他一聲,走上前去,壓低了聲音道,“我做了一些麻辣兔丁,一會兒給你拿過來,麻煩你下工後給聞主任送點過去,我幫你借自行車。”
林緻風頭也沒擡,語氣裡卻是帶了點笑意,“你倒是着急。”
明明也沒說什麼,許言枝卻感覺自己被調笑了,她臉微微發燙,狡辯道:“不過是正好有剩餘的兔子罷了。”
說完她轉身就聽到了林緻風的笑聲。
這男主,真是不正經。
許言枝回頭瞪了他一眼。
林緻風似笑非笑道:“自行車就不用了,聞主任說讓我去騎輛自行車回來,給我們倆騎。”
說我們倆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語氣,說得許言枝幾乎是落荒而逃。
沒想到聞欽連這個都幫她想好了,她之前也想過買自行車的,有了自行車上街也就方便了,不用再趕時間坐牛車。
許言枝心裡甜滋滋的,好好地整理了一番心情,才拿着紙筆去了吳德明他們臨時休息的地方。
簽了個簡單的估計也沒法律效應的字據,還有模有樣地加了保密協議,三人簽字後許言枝便直接拿了五十塊錢給他。
“既然你知道自己媳婦身體不好,那就趁早帶她去大醫院檢查一下,問問醫生怎麼吃怎麼喝,需不需要吃什麼補藥,哪些東西堅決不能吃,還有身體弱,生産最好是去醫院,這些都是大事,别為了錢不把人命當人命,孩子的命重要母親的命同樣重要。”
“是,許知青說的是。”裴國勝拿着五十塊巨款,心裡早已經把對方當成了自己一家子的救命恩人,自然許言枝說什麼就是什麼。
“行了,那你回去吧,之後就不用過來了,磚的事就爛在肚子裡,今下午也别讓你媳婦去上工了。”
裴國勝又是好一頓謝,這才離開。
“許知青,我送你回去。”吳德明突然殷勤,讓許言枝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吳大叔找我還有事?”
許言枝沒有把紙筆放回去,而是揣在了身上,她想着要不要給聞欽寫點什麼話帶去。
她想說的話很多,可又擔心林緻風偷看。
雖然男主不一定是那樣的人,可萬一呢?
她胡思亂想着就聽吳德明道:“許知青,我看你說話做事,該是讀過書的吧。”
“嗯,讀了高中。”要不是這世道不大合适原身應該是可以讀大學的。
“我看你這平常應該也沒幹過什麼農活,想不想到大隊部工作,那樣的話也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了。”
“我?”還有那種好事兒?許言枝指了指自己。
吳德明看她并不抗拒就放下心來,想來也是,能不在地裡幹活,誰不樂意呢?
更何況還有穩定的工作。
“不瞞你說,我家那口子現在是大隊裡的婦女主任,她身體也不怎麼好,每天跑上跑下我瞧着也不是個滋味,就想着叫她退下來,剛才見你說起裴家媳婦,思想覺悟不是這一般鄉下婆娘能比的,很适合做婦女主任這份工作。”
許言枝陷入沉思。
她一個貌美如花的剛成年小姑娘,說她适合做婦女主任,這合适嗎?
“這不太合适吧,我這麼年輕,不好服衆。”許言枝當然也知道在大隊部上班會比去地裡幹農活強,可是那可是婦女主任,一想到天天要去幫忙解決家庭糾紛許言枝就頭皮發麻。
吃瓜看熱鬧可以,可要參與其中那可就不美了。
然而吳德明似乎很看好她,繼續勸道:“這有什麼,你有能力還怕制服不了那些婆娘?你别看她們平常對知青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實則個個心裡誰不想自家姑娘像知青們這樣有能力有才華?”
許言枝被他給誇笑了,但對方說得确實有道理。
許言枝并不怕那些人不服自己,她隻是嫌麻煩而已。
見她不答話,吳德明又道:“而且像你這麼年輕,要是幹得好了,調到公社調到縣裡當幹部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正是因為年輕,機會才更多啊。”
“當真?”許言枝本就操心自己沒有和聞欽接觸的名正言順的理由,如果真能調到公社去,那不就又當同事了嗎?
對呀,她怎麼沒想到呢?
要說和領導什麼關系最自然,那當然還是上下級了。
她可真是熱愛工作啊,居然上趕着去受虐。
可是想到自己從前和領導一起奮鬥的日子,許言枝就充滿了幹勁。
“我知道了,吳大叔,你先讓我考慮考慮,而且這事兒你還沒跟嬸子和大隊長說吧,肯定還得大家同意才行。”
吳德明完全不擔心,“隻要你同意,他們那邊我來說,你要是不行,那咱們大隊就沒有婦女同志能做這個婦女主任了。”
要不說人們都喜歡當官呢。
誇得許言枝都要飄起來了。
“我考慮考慮,考慮好了一定跟您說。”許言枝好說歹說終于把人給勸走了,這才松了口氣。
“這是咋啦,他大伯找你啥事啊?”翠華嬸見許言枝抹汗,關心道。
許言枝當然沒提裴國勝的事,而是問了問婦女主任的情況。
翠華嬸聽完一臉的一言難盡。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許言枝問。
“怎麼說呢,咱們大隊的人吧看着都還挺好相處的,但是這事兒是真不少,我也不好勸,他大嬸自從當了這婦女主任不是這家跑就是那家跑,打架的吵架的爬人家床的,不讓孩子讀書的,啥事都要管,辛苦着呢。”
翠華嬸說不勸卻句句都是不要當這個婦女主任,她說了一大堆,總結道:“不過你這年輕人要想闖闖試試也不是不行,比在地裡幹活可能還是輕松些。”
許言枝了解,大家跟自己的想法應該都差不多。
“多謝嬸子提醒,我先想想吧,先去做兔子肉。”
兩人說着一道忙碌起來不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