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提及吳建洪那事,翠華嬸臉上難免浮現怒容。
“我聽我家那口子說,老大給他的戰友打了電話,戰友直接從市裡過來幹涉這事兒了,說不好還會到咱大隊上來,到時候如果真來了少不得還得請你們幫忙做飯。”
“這都是小事。”許言枝聽着也放心了些,因為她先前就想到了其中的一些關鍵,這事兒還牽扯到了她家領導。
說白了這事情如果不是她家領導在,那吳建洪這事兒估摸着就那麼吃個暗虧就算了。
但領導插手了對于吳家來說肯定是好事,可對于領導來說那不一定,誰知道那勞什子副廠長是什麼人,萬一對方針對領導,也是個不小的麻煩。
現在有市裡下來的人的幹涉,估摸着那副廠長讨不到好。
“能解決問題就好。”
翠華嬸也跟着點頭,“誰說不是呢?還真是多虧了聞主任,那麼多人攔他都沒攔得住,而且我聽吳德兵說,他是悄悄給老大那邊發的電報,如果被人發現了說不定要阻止的。”
許言枝心中一凜,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領導管這樣的事兒至少對于他隐藏身份的任務估計不是什麼好事。
可他還是去做了,自己昨天應該多關心關心對方的。
翠華嬸沒注意到她的情緒,還繼續道:“這說明什麼呢?這說明聞主任自己是知道這事兒有風險的,但是他卻還是選擇幫我們,就因為我們是路遠公社的,真是個好主任啊。”
許言枝深以為然,真是個好領導啊。
“确實,相信有他在以後公社肯定會越來越好的。”許言枝道。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事兒也不是全無好處,老大說他過段時間就請假回來一趟,這臭小子,他要是再不回來我都快記不清他長什麼樣子了。”
許言枝蹙了蹙眉。
正所謂,父母在不遠遊,雖然對方是去保家衛國,卻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家吧。
“他為什麼不回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語氣不好,翠華嬸頓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怪他,他早年就跟我們說過的,他是什麼秘密部隊,需要做很多任務,很難回來一趟,每年他都會寄津貼回來,我們是真念着他,也是真擔心他,但這有什麼辦法呢,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原來是這樣,那就很好理解了。
不過許言枝有些奇怪,對方既然是保密部隊的人,聞欽是怎麼聯系上對方的,難道他們是戰友?
“那他回來您可得好好看看,也讓我們瞧瞧真正的戰士長啥樣。”
“你這丫頭,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翠華嬸歎息一聲,“我啊,别的不求,就希望他能帶個媳婦回來。”
又扯上媳婦了,許言枝怕了,趕緊加快了手中動作。
她慶幸自己有了領導做擋箭牌,要不然指不定被怎麼催呢。
說起兒子,許言枝又聽翠華嬸念念叨叨說了不少她家大兒子的事,一直到吃飯時她還有些意猶未盡,讓許言枝頗為無奈。
好容易等到大隊長一行回來了,許言枝想了想還是去找了大隊長請假。
“又要去鎮上,買菜?”大隊長有些猶豫道,“你要買什麼可以讓牛叔他們幫你帶,給不了多少錢,就給個兩毛就行,你這樣,别人風言風語影響不好。”
聞言許言枝沉默了。
她知道大隊長說得有道理,不僅影響不好,還會讓大隊長難做,如果大家都有事沒事請假,那地裡的活就沒人幹了。
畢竟這幾年收成不錯,很多人又都是能有的吃就偷懶的性子。
“行,那我就晚點再去。”
“嗯,其實你可以幹完活去,但是晚了最好還是少出門,等搬家的時候再去也不遲。”
對方能跟她說這麼多已經是不錯的了,許言枝識相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多謝大隊長。”
既然不能去鎮上,那她就隻能讓林緻風下工後幫忙跑一趟了。
想通許言枝便跟翠華嬸說了自己的打算,聽說她想多做點給知青點的人帶點回去,翠華嬸什麼都沒說就應了下來。
以前摳搜翠華嬸是對那些人摳搜,可自從許言枝兩人來了,吳家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她要是再那麼摳門,那就是不識好歹了。
再者她現在看許言枝是怎麼看怎麼喜歡,是以對方用的柴火她完全不在意,如果不是家裡有男人,她都想直接将人留下來住。
得了允許,許言枝心情好不少。
她找到顯然還在氣頭上的傅珊珊道:“珊珊姐,我想做道麻辣兔,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說起吃的傅珊珊根本繃不住,她眨了眨眼道:“沒有。”
“行,那我就按我的想法做了,一會兒吃了飯就做,昨晚再給谷知青她們送點回去。”說着這話她擡眼瞧傅珊珊,見她毫不在意這才放了心。
明明是正常關系,搞得她好像在跟男主偷情似的。
許言枝惦記着這事,吃飯動作很快,早早下了桌就開始收拾兔子。
做麻辣兔不簡單,她隻能先做好,等會上工前交給林緻風,如果太晚讓他一個人去鎮上許言枝也不放心。
說幹就幹,想好怎麼做許言枝就動作起來。
将處理好的兔子切成小塊的丁,然後用蔥姜酒等去腥,緊接着準備辣椒花椒等調味品一起煎炸。
許言枝正剪着幹辣椒,還沒正式開始制作,外邊卻突然來人了,來找她的。
“誰啊?”許言枝洗了手沒來得及擦一出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的吳德明,她眼神微眯,大概知道了對方的來意。
“吳大叔,你找我?”
吳德明面上露出些慚愧來,但開口卻沒直接提磚頭的事,他說道:“許知青,我們感覺那窗子換個位置可能好點,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确定一下?”
許言枝點頭,“行,我跟叔你走一趟。”
見她這麼爽快,吳德明的眼神閃了閃,跟着她一起出了吳家院子。
走出去不遠,吳德明歎息一聲道:“是裴國勝。”
許言枝點點頭,“我知道了,怎麼發現的?”
沒想到她這麼平靜,吳德明驚訝一瞬才道:“我起初是不相信他們真會薅人東西,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試探了一下。他從前真沒幹過這種事兒,也真是因為從沒幹過,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今天我就沒回家睡覺,把人給蹲着了。”
每天中午大家都有休息時間,都在家裡,外頭很少有人,就算有人也都是急着上工的。
裴國勝借着給自己媳婦幹活的借口,去取了磚悄悄送回家去,他一次也不多偷,就偷幾塊藏起來,現在家裡也不過藏了二十多片紅磚。
許言枝不解,“他偷磚頭做什麼?”
若是要修什麼,用石頭不也能行嗎?
再說了,她們修的屋子總共就那麼大,用到的磚也不算多,就他偷的那三兩塊,做什麼也不夠啊。
“他這媳婦不是難得有孕嗎,就想多攢點錢,他糊塗,想着磚頭多少值錢,想着拿去賣呢,我在這兒幫他給你陪個罪,這事兒能不能不說出去?”
許言枝默了默,看向吳德明,問:“你很相信他?”
吳德明不知道她這話什麼意思,隻能老實道:“村裡這些人大家夥兒都是一起長大的,我不說完全了解,至少從前他是很老實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嗯,先見見吧。”
許言枝從來都不是個濫好人,但萬一對方能說服自己那自己也願意給對方一次機會。
兩人走到知青點,林緻風正站在門口,看到她給她使了個眼色,看來林緻風也找到人了。
“林知青,我一會兒找你有點事,等我一下。”
林緻風點頭,“嗯。”
看他這樣子,許言枝忍不住在心裡吐槽,真不愧是男主,像個逼王。
沒再跟他多說,許言枝往修建屋子的方向去,此刻裴國勝正在搗着水泥,瞧他幹活也确實還算踏實。
見他們走近,裴國勝放下手中的鏟子,擦了擦汗走到了許言枝的身邊,“許知青對不住,是我一時糊塗,我不該鬼迷心竅拿你的東西。”
男人皮膚黝黑,長得又高又壯,此刻看向許言枝的眼中隐隐帶着紅血絲,看起來十分心酸。
此刻許言枝内心也在天人交戰,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對方。
丢掉的那些磚對于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更不要說對方已經把東西都全部還了回來,這事兒要放在後代就算報警估計也就是批評教育。
但現在這年代不同,偷盜是大事,而偷盜這個行為也确實證明這男人心中是有壞心思的。
想了想,許言枝沒有直接給出解決方案,而是問道:“嫂子怎麼樣了?”
“啊?”裴國勝心裡怕是早已經做好了許言枝對她發難的準備,現在聽到許言枝轉移話題他愣了愣,眼中露出驚喜的表情,大概以為許言枝不追究了。
他忙道:“她……她還好,就是之前幹活累着了,身子虛,隻要不幹重活就沒什麼事。”
許言枝點頭,“那你就别讓她上工了,她掙的那點工分重要,還是孩子重要?”
這年頭醫療水平差,人們的身體底子也不好,生孩子本就不容易,再幹重活,那不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