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圓柏臉色慘白,他沒想到自己藏錢的地方傅珊珊都知道。
每次洗衣服的時候他都有好好檢查的,他的每件衣服都有暗袋,她怎麼知道在哪些地方?
“我要是真想偷,你那些錢早就不翼而飛了,你還是回去好好給你那三瓜兩棗重新找個地方藏起來吧,别在這兒丢人現眼了。”
傅圓柏和蔡麗灰溜溜地走了。
其餘人雖覺得有點尴尬,但大家也都沒多說,說到底這還是人家的家事,縱使是有再多的好奇,也沒人真敢問,他們也怕傅珊珊一怒之下對他們動手。
好好的一個漂亮姑娘,怎麼就這麼兇呢?
見人都回來了,許言枝打破尴尬,“大家辛苦了,先喝口茶歇歇吧,再炒兩個菜就能吃飯了,耽誤了點時間。”
事出有因,衆人當然不好說什麼,他們确實饞不假,可也是真對熱鬧感興趣。
看着許言枝三人進屋了,就有人忍不住悄聲問大隊長到底咋回事。
可是吳德兵哪裡是愛說八卦的,再者他也确實不知道,幾個男人隻能自己猜測。
廚房裡許言枝也好奇得心癢癢,她既已知道傅珊珊根本不在意傅圓柏,問起來就頗有點不管不顧的感覺了。
“珊珊姐,你怎麼對他藏錢的地方那麼清楚啊?”
傅珊珊看她一眼,果然并沒有生氣。
“他藏錢的時候我看到了。”
其實還有個原因,傅珊珊沒說,那是屬于這個身體的,不是她的記憶,她不願意承認的記憶。
原來的傅珊珊很在意自己的家人,即便她表現得驕縱,但其實也隻是因為想要博得家人的關注而已。
自從她能幹活開始,家裡的衣服就都是她洗的,有時候傅圓柏更是過分地把蔡麗的衣服拿給她洗,所以家裡的衣服哪裡多個口袋哪裡少了顆扣子她都知道。
也是因為對家人的了解,對家人足夠的關注,才能讓她輕易地發現家裡人穿上衣服時的變化。
她說的那幾個地方,是傅圓柏最喜歡藏錢的地方。
許言枝看出來她沒有完全說實話,但她也沒有逼對方,那畢竟是人家的事。
幾人合作,飯菜很快出鍋。
已經很清楚這兩位女知青的廚藝好,可再次吃到,幾個漢子還是啧啧稱贊。
“你們兩個知青就是去考國營飯店也綽綽有餘了,我從來沒見過能把蕨菜和野菜能做得這麼好吃的。”
“就是啊,剛才那傅知青還說小傅知青在家好吃懶做,簡直是胡說八道,小傅知青,你放心,我可一點都沒相信他們。”
他們說的話,許言枝和傅珊珊也就是聽聽。
人永遠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許言枝堅信自己先前就認定的原則,利益維持的關系才是最穩固的關系,不管是她和傅珊珊還是她們和村民們。
傅珊珊沖大家點頭笑笑算是回應,衆人知道她性子冷也沒再多說,慢慢地大家說到了飯桌上另一位差點被大家忽略的主角來。
“吳二娃,你小子不是在城裡上班嗎,怎麼突然回來了,還有這臉上的傷,不是跟人打架了吧?”
吳建洪一看就是個老實的,聽了這話忙擺了擺手,“沒有,就是不小心摔了就回來休息兩天,這晚稻不是能收了嗎,我也回來幫大家幹幹活。”
大家一聽,心裡真是舒坦。
這在外邊城裡工作的,不說那些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就是還惦記着家裡的回來看到他們這些泥腿子也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能像吳建洪這樣連村裡的莊稼都還惦記着的實在是少。
“你小子真是好樣的,跟你大哥一樣。”
“話說這吳老大也好幾年沒回家了吧,現在過得怎麼樣了?”有人起了話頭,自然難免說到吳家的其他孩子身上。
說起吳家老大,吳家兩口子都微微變了臉色。
他們其實也好幾年都沒有見到自己大兒子了,自從大兒子當兵,也就回來過那麼一兩次,每次急匆匆就走了,他們怎麼能不擔心?
但大兒子是去當兵是為國效力,他們不僅不能有任何的情緒,還得全力支持。
翠華嬸擠出笑容道:“我家那小子如今已經是副連了,就是忙沒時間回來。”
“家豪有對象沒,我記得他年紀不小了吧?”
村裡人就是說這些。
然而一說起這個翠華嬸就開始發愁。
“還沒呢,這臭小子,每次催他,他都說自己忙,還不急,也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許言枝聽着他們說家豪越聽越覺得熟悉。
吳家豪,那不是後面男主的好友嗎?
草根出身,憑着自己的軍功一步步爬到連長的位置。
原本他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但卻在前途大好的時候娶了一個所謂臭老九的女兒。
然而令許言枝記憶深刻的并不是他那坎坷的仕途,而是他與那姑娘略帶狗血的感情。
用後世的話來說,吳家豪就是一個情種,他是在出任務的時候遇見那姑娘的,初次見那姑娘他便對對方一見鐘情,但誤會之下兩人相處并不算太愉快。
任務結束,兩人匆匆分開,甚至沒來得及跟對方告别。
吳家豪原本以為自己和那姑娘再也沒有了交集,隻把對方放在心底最深處。
世事無常,一朝事變,姑娘家中遭難,無意之間又和吳家豪相遇。
要想救下對方,最好的辦法就是娶她,可這對于當時的吳家豪來說那就是自毀前途。
吳家豪毫不猶豫娶了對方,可是卻因為對方沉浸在傷痛中并沒有碰對方。
那姑娘本就是敏感性子,察覺到吳家豪對自己的冷淡,又聽信了外面的風言風語以為對方是責怪自己毀了他的前途,更加地郁郁寡歡。
偏偏在兩人結婚之前,姑娘還曾有過一個青梅竹馬,吳家豪以為她對那人念念不忘。
就這樣兩人一直誤會着誤會着就耽誤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等到改革開放,日子就要好起來了,那姑娘終于鼓起勇氣提了離婚。
吳家豪本就是個驕傲的人,做不出把對方綁在身邊的事,便同意了離婚。
自此一個人在軍營繼續自己的信念,而另一個去了南方奮鬥。
多年以後,兩人再相見,一個是高級軍官一個新晉富商,兩人都未婚未孕,這時候兩人才知道原來錯過了對方那麼多年。
雖然是個好的結局,但是這好結果實在來得太慢了。
許言枝心中觸動,可她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不過若是那吳家豪回來,她倒是可以結交一番。
心中這麼想着,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桌上已經從吳家豪的話題轉移到了公社新來的主任上。
許言枝扒飯的動作一頓,豎起耳朵仔細地聽。
“聽說這個主任不好惹,下來是打算大幹一場的。”
“哪個當官的來咱們這地方不是想大幹一場的,但能幹出名堂的又有幾個?”
許言枝心道我家領導可厲害了,他要是想大幹一場那肯定就能幹成。
不過對方想幹什麼許言枝一無所知,她也實在有些好奇。
和領導見面的時候她隻顧着驚訝對方當官了,倒是忘了問對方的打算。
好在大隊長很快就解答了她的困惑。
“我聽說他是想辦個農資社。”
“這是好事啊。”衆人驚喜,“要是辦了農資社,大家的收入應該都能提上去一些吧。”
現在大隊裡大家的日子比前些年鬧饑荒好多了,但要說多富裕那也是沒有的,誰都想日子能過得好些呢,來了個真心為社員們着想的領導,大家自然是高興的。
然而,沒等大家高興太久,吳德兵就給衆人潑了一頭涼水。
“這事兒哪裡是那麼簡單的,這農資社不僅是要收我們的東西,還要賣出去,要是銷路打不開,那就都是白幹。”
“而且農資社開在哪,大隊上要做哪些事,會不會耽誤了大家平常幹農活賺工分,這些都是問題,他要是幹得不好,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浪費的人力物力還是咱們這些老百姓擔着。”
吳德兵說完還歎息了一聲,“所以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還真不一定。”
“大隊長,你這話說得就有些不妥了。”這事兒都還沒個影就開始唱衰實在不是什麼好現象,許言枝忍不住開口為自己領導說話。
“你個女娃娃懂什麼?”當即就有人反駁她。
許言枝聽到這話心中來了點火氣,但她深知面對這群人自己得講道理。
“我是不怎麼懂,但我知道人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管是在何時何地,我們都應該尋求突破而不是一味地因循守舊,現在來了一個願意做出改變的領導,難道我們不應該支持一下嗎?”
大家都知道城裡人會說,他們肯定是說不過,但被一個年輕女娃娃噎住,衆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倒是吳德兵情緒還算穩定,他說道:“我們不是不支持,但那些問題也确實是不好解決的。”
“既然有疑惑大隊長就應該把它記下來,到時候開會的時候把疑問一個個擺出來拿給上頭看,若是上頭能想辦法解決,那說明他就是真心辦這事,但他個個問題都含糊其辭,那就說明對方隻是沖政績,那大隊長辦事就可以圓滑些了。”
話雖如此,但許言枝心裡才不覺得自己領導隻是沖政績。
以前在做設計的時候領導就從來不會為了華而不實的美去犧牲實用功能。
那麼現在他也不會為了表面功夫而提出一個這樣的方案而不好好執行。
等許言枝說完,一看衆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她。
她頓了頓,問:“怎……怎麼了,我說得有什麼不對嗎?”
吳德兵哈哈笑了兩聲,“你這個小知青有點意思。”
他說完衆人都笑了。
“這城裡娃娃腦子是轉得快哈。”有人贊道。
“但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吳德兵喝下一口酒,才道,“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當面提出這些問題到時候讓主任難堪他以後給我們大隊穿小鞋怎麼辦?我要是私下提,萬一他把意見采納了占為己有怎麼辦?”
聽完這話許言枝認真地點了點頭,“大隊長說得不無道理,這些問題确實存在。”
他們不認識聞欽,不了解他,提出這樣的疑惑是很明智的,許言枝自覺自己若是沒有那麼多的已知條件肯定不如他們。
就在衆人直把許言枝的話先前的話當笑話的時候,隻聽許言枝又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大隊長有點過于小心了,當面得罪且不論,就拿第二個假設來說,大隊長是想吃到農資社的福利呢還是想借提意見提升自己在大隊的地位呢?”
“你這小娃娃,怎麼說話的?”開口的是吳德兵的大哥吳德明。
見他發火,許言枝卻依舊不卑不亢,“我說得不對嗎,總不能什麼都想要吧。”
“你!”吳德明還要說話,吳德兵攔下了他。
“你說得對,倒是我狹隘了。”吳德兵沒想到一個年輕的女娃娃能有這麼大的胸襟,他一時羞憤,莫名地就想起自己那一向倔脾氣的大兒子,緩和了語氣。
“那不知許知青對這農資社有什麼獨到的見解?”
許言枝嘿嘿笑了兩聲,“這都是些專業的事兒,我連地裡的菜都認不全呢,哪裡能有什麼獨到的見解,這還得你們專業的人來提。”
就算她能有一些想法那也是直接告訴她家領導,而且許言枝覺得自己能想到的領導肯定也能想到,現在情況還不清楚她還是不要亂發言比較好。
她一頓馬屁拍得正好,在場幾人聽得都比較舒坦,瞬間忘了她先前說話不客氣的事情了。
“哎呀先吃飯先吃飯,吃完咱們還得做豆腐呢。”翠華嬸早聽不得他們說這些了,隻想着許言枝兩人累一天了做了豆腐好早點回去休息,她也好早點跟她男人說那人參的事兒。
她這心思旁人并不知曉,不過吃飯他們倒是不客氣,都恢複了昨天吃飯時的陣仗。
吃過晚飯時間不算晚,許言枝和傅珊珊跟着翠華嬸開始磨豆子,她本來是想幫忙推磨的,結果就像按了慢放鍵,根本推不動。
翠華嬸好笑,“就你這樣的,你叔要是看到你幹活,鐵定要翻你白眼,之後秋收的時候我讓他給你安排輕省點的活。”
許言枝不甘心又推了推,依舊行動遲緩,結果換上傅珊珊,對方就跟平地走路一樣,看得許言枝無話可說。
同為穿越者,她怎麼就顯得這麼菜呢?
不愧是作者親閨女,連當驢都比别人厲害。
許言枝一邊幫忙添豆子,一邊聽翠華嬸閑話,又開始覺得這鄉下日子不錯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第二天。
新知青上工的日子。
每每新知青上工就是村裡人看笑話的時候。
果不其然,陸陸續續地就看到幾個長得白白嫩嫩的女知青戴着帽子穿着長袖來到了上工的地裡。
現如今雖然已經立秋,但太陽曬起來依舊毒辣。
“哎喲喂,我看她們這樣,我痱子都出來了。”
“那不是還有個正常的嗎,看起來精精神神的,說不定是幹活的料。”
“你可小聲着點吧,知道那是誰嗎,那就是那個打人的小傅知青,還有她旁邊那個看着嬌滴滴的就是那個資本家小姐許言枝。”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還真是小聲不了一點,全被許言枝兩人給聽了進去。
許言枝此番下鄉還真沒想偷懶不幹活,雖然她現在看起來不是那塊料,但是她也是真心想學種植的,學會這些農業知識對于她開拓空間利大于弊。
再者既然是來建設鄉村的,她也确實想做出點事來,要不然領導都搞起農資社來了,她還一事無成呢。
現在她的空間裡已經種了一些先前和翠華嬸兩人上山采的野菜蘑菇,令她驚喜的是那些野生的蘑菇野菜放到空間裡的生長速度比她之前買的種子種出來的品相好得多。
所以空間土地是有很大開拓空間的。
不過許言枝有點不太明白,黑兔肯定是知道這些的,但它讓許言枝自己去探索空間的土地,而且它對于現實社會發生的事情也不會盡言,隻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關于書中人物的劇情。
可許言枝想要究其緣由的時候黑兔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這讓她頗為疑惑。
許言枝慶幸自己不是一個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倒也并沒有太過在意,否則就太難受了。
收黃豆的過程并不算難,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将地裡已經成熟的黃豆拔出來整理好,然後将之背到晾曬場去,等晾得幹些再脫粒裝袋。
松林大隊的土壤很适合種黃豆,所以大隊上種了很多的黃豆,每年各家也能分到不少。
是以翠華嬸家中才會直到現在還有去年剩下的豆子。
據翠華嬸說從前大隊裡也是有個豆腐坊的,隻是因為大隊上的人因為那點三瓜兩棗争得體面全無最後幹脆就直接關了,現在供銷社賣的那些豆腐都是從隔壁高家大隊采購的。
為此吳德兵怄氣了好長一段時間。
但是機會他幫忙創造過了,大隊上的人不領情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事事都讓他去管。
“想什麼呢,開始動作了。”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把許言枝拉回思緒。
大概是擔心他們剛來的知青拖慢了進度,大隊長先是領着他們到了一塊還完全沒有開始收的大豆田裡叫了兩個社員來教他們,其中一個便是春華嬸。
“你們就像這樣逮住根部搖晃兩下,感覺松了再往上這麼一提就能拔起來了,咱們這兒地松好拎,拎下來以後盡量就擺整齊了方便一會搬運。”
翠華嬸一看就是個利索的人,不管做什麼事都十分認真,即便是教起他們來也是頭頭是道的。
“大家一定要注意了,在動作的時候不要踩到這些豆子了,現在這些豆子都比較幹了要是踩到了豆莢容易裂開,豆子要是掉在地裡了那可就不好撿了。”
說着她給衆人劃分了一人一塊的區域讓衆人都動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