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叔,您是不是忘記您也是個資本家了?”沈亦白舀了口巧克力蛋糕,笑着調侃道。
“害,這不一樣”,和兩個年輕人吐露完心事後,馬丁原本消極的情緒也好了很多,“人家有壟斷的資本,我可沒有,要是有了我也唾棄我自己。”
沈亦白笑出了聲:“馬叔您這話說的…那如果智誠的CEO換做是您,您會怎麼做?”
馬丁喝了口咖啡,坦然地說:“我不知道。”
沈亦白:“為什麼不知道?”
馬丁:“因為我一邊想合作,一邊又想壟斷,如果我是當局者,很難不被眼前巨大的利益所誘惑。”
話落,沈亦白舉起玻璃杯,和人碰了下:“很少有人像馬叔您這樣直視自己的内心了,小輩敬您一杯。”
馬丁聽到這話,大笑起來:“哈哈哈…你這年輕人挺會說話啊!”
聽着兩人的對話,當事人晏遲生沒有半點插入的意思,反而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卡布奇諾,目光悠悠然落在眼前的台櫃上。
“不過說實話,智腦的出現雖然阻礙了我們這些人的利益,可對時代來說它卻是邁出了科技發展的一大步。”
沈亦白輕輕點頭,和對方一樣,他也很認可這個觀點。
馬丁用湯勺攪着杯中的咖啡,有些不是滋味地繼續說道:“在心底,我深惡痛絕它的出現,卻又不可避免地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體會一下智腦的神奇。”
他苦笑了下:“你們說,人怎麼這麼矛盾呢?既要也要,當真是貪得無厭….”
“馬叔,您鑽牛角尖了。”
沈亦白吞咽下巧克力蛋糕後才開口,他的聲音溫和且富有磁性,不緊不慢道:“人本來就是矛盾的個體,您既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欲望,為何不能直視人本身對新鮮事物的渴求和向往?”
“馬叔。”沈亦白溫和的聲音在此刻安靜的環境下尤為明顯,“這不是貪得無厭,這隻是人下意識追求美好事物的本能罷了。”
這番話落下後,沒有人出聲繼續說什麼。
良久,馬丁的眼裡沁了淚水,沒有落下,隻是徘徊在眼眶裡。
他哽咽道:“謝謝…”
晏遲生沉默地聽着身旁人含着笑意說沒事的話,腦海中不由想到前不久在跑車上時對方所說的“人的确是自私的物種”。
一笑一靜,兩道身影卻莫名重疊在一起,然後清晰地映出沈亦白的完整模樣。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這人年齡和面容明明是個大學生的樣兒,說出的話卻總是帶有一種成熟老練的感覺,像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情商和涵養都受到了一番曆練打磨,跟他認識的很多中年商人一樣,大道理張口就來。
可又有些不一樣,在他認識的人中,大部分人都是通過講大道理來證明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以獲得一種優越感,這些人大多喜愛做别人的人生導師或者指導别人如何做事,并不是真正的和他人感同身受,且為對方考慮。
沈亦白與這些人不同。
他不高高在上,而是和交談者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從對方角度出發,講的道理通俗易懂,還深入人心,更是切實地說到了點子上。
告别馬丁後,兩人便沿着來時的路返回。
在飄着大雪的夜晚,兩人并肩在雪地上映出深深淺淺的腳印。
“你經常這樣嗎?”晏遲生忍不住問。
“哪樣?”沈亦白不解地偏過頭。
“安慰别人。”
晏遲生沒有說多管閑事這個詞,但意思大差不差。
沈亦白聽出來了,他笑了笑,沒有生氣:“看到就會管吧,沒看到肯定管不了呀。”
晏遲生不太能理解對方的想法,不過今晚發生的事他并沒有想象中的反感和不耐,相反,還徹底消除了他心裡的煩悶,多了一些異樣的感覺和想法。
沈亦白伸手,抓住今晚飄下的一片雪花,緩緩道:“人總要活得善良點。”
燈火通明的街道上,熠熠的光芒如同流星在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眸裡一閃而過。
“說不定哪天輪到我站在路邊想要尋死時,我也迫切地希望,那時候能有人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