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下墜感使他來不及抓住，晚甯把槍踩在腳下，落地之後往前一抻，銀槍如巨箭破空飛起，晚甯順勢便接在了手裡，翻轉了一圈，笑道：“這槍真好看。”

觀看的一衆虎焚軍士震驚了片刻，響起了沖天的叫好聲，“監軍大人威武！”

顧言看着晚甯居然打赢了虎焚軍，驚喜之餘竟有些癡愣，想起之前在屋頂與她打架，屬實有些小瞧她了。

“輸的那個自己去領八十軍棍，我說了，誰亂動，便有賞。”

那軍士知道軍法，跪下高聲領命，“末将甘拜下風，自願領罰。”衆人皆聽着，便沒有誰辯解，顧言則忽然覺得這人好像還不錯，知道怎麼壓下衆人。

看着領頭的虎焚軍士離開，他發現晚甯默默拎着槍放到了牆邊，而後好像有些畏畏縮縮地往他這走，奇怪的很。

“夫人威武得很，怎麼……”随着晚甯靠近，他發現了劃開的衣裳裡有血，整個人停住了，眼睫顫了顫，一瞬之後他把她抱了起來，一面走一面吩咐衛戍營的軍士，“該怎麼弄怎麼弄。”

衛戍軍士一個個低頭應下，看着顧言抱着晚甯離開，虎焚軍沒有意見，配合着衛戍營辦事。

顧言抱着晚甯往主帳走，一路上不言不語，眼睛盯着前方面無表情，晚甯看着有些心慌，卻一時間不敢吱聲。

回到帳中他把她放在了榻上，一聲不吭，走到立櫃旁打開櫃門，一陣叮當響聲之後，他拿出了一瓶傷藥。

回到晚甯身邊，他卻呆呆坐着，看着晚甯傷處一動不動，似是在想什麼。

晚甯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把視線移開，看向晚甯的臉，那冰冰涼涼的眼神顯然是不高興的，晚甯意料之中。

“怎麼不說話，你拿着那藥，我就能好？是什麼仙藥。”晚甯刻意玩笑着，不讓他想太多，左右隻是皮外傷。

可顧言就是不說話，默默解開了她的衣裳，看着不算深的傷口，仔細上了藥，而後輕輕給她掩好。

他把半掌大的藥瓶子放在了一邊，吸了口氣才憋出句話來，“阿甯，我腦子裡是蒙的。”

晚甯覺得沒什麼事，自己挪到他身邊，離他近些，“我沒事，你不是知道嘛。”

“我不知道，我怕。”萬軍在前，都不會如此害怕，刀鋒舔血早已是他的本能，可晚甯的血，是可以麻木他的毒藥。

“我們是一樣的，你要信我，如果我真的不行，我定會蹭到你身邊來，就像你苦惱了，也蹭到我身邊一樣不是嗎？”晚甯靠在他身上，聽着他的呼吸漸漸平穩。

此時劉宜的聲音忽然出現了，興高采烈，“兄長！越州大捷，就是劉夕和一些靈儀族叛軍跑了，還沒找到。”

一身騰龍衣袍，跨着大步走進了主帳，擡眼看見晚甯坐在榻上，兩人靠的極近，他停在了進門幾步的位置，而後思忖之下他補充道：“那什麼，我能進來嗎？”

晚甯趕緊摸了一下本就掩好的衣襟，繼而往後推開，顧言看她忽然慌亂，伸手扶着她，“沒事，慢點兒。”

劉宜看在眼裡，眨着眼睛轉開臉去，等着顧言喊他。

顧言扶着晚甯坐好，起身走到桌邊，給劉宜倒了碗茶，遞到他面前，“越州隻是僥幸，幸好阿甯當時留下了臨瑤，不然便隻能調竟州的翌陽軍去血戰了。”

劉宜擡手接過，喝了一口，舒服得很，走了一路曬渴了，“那是，沒有大小姐可不成。”他欠晚甯的，自然也是哄着她。

晚甯站起身來，一身應龍勁裝晃入了劉宜的眼裡，龍骧軍的亡魂似乎伸出手攥起了他的心肝，“這衣裳……”

“陛下認得，那必然文武百官都認得，我便要穿這一身去聽你封我官職，龍骧軍本就無罪，我看看誰要來找我麻煩。”晚甯把沉在心裡的氣提了上來，滿腔怒火。

劉宜目光暗淡下去，這都是他的無能造成的，如今想起那道聖旨，手也還在顫抖，“寡人定為你家平反。”

“劉夕的罪證你捏在手裡，你方才可想起來要發搜捕令了？”晚甯對他有些責備起來，這與他一般大的君王到底是沒有管事的經驗，随意調走了軍隊就算了，連搜捕都想不起來。

顧言見狀覺得不妥，上前把晚甯擋在了自己身後，“陛下，阿甯剛受了傷，心緒不穩，莫怪她。”

劉宜沒想過怪她，隻是低着頭遣責着自己，“兄長，若我有不妥之處，還望多與我說，我必不做那昏君。”

顧言當然知道他在盡力，不然就不會住在宸英殿不出來了，“陛下如今有何想法？”

“大小姐說的沒錯，我手裡握了鐵證，可命大俞九州全力搜捕叛賊，而不是跑來這裡高興。”

“陛下，你應該說，‘寡人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