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搖曳,也不知哪兒吹來的風。
流水無聲,也不知何去何從。
這花稀稀疏疏開滿了一片,可架不住水面寬闊,泛着波光,總是先聲奪人,加上一點迷惑性的掩飾,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水上,跟着它越流越遠……
“幸好你目光短淺,看得見不起眼的花和不深埋的根,那接下來我們去交界處?”
最為冥界唯一的植物,彼岸怎麼可能不起眼,步乘月如此說,隻是為了打個岔,她剛才好像有點矯情,盛曚比她更矯情,到現在都還跪着。
籠起來的結界阻止外人窺探的視線,鬼貓焦躁地走來走去,她有種被抛棄的感覺。
還好這次沒等太久,尊上和她的伴侶很快出來,真不愧是能當冥尊的人,居然了發現花根的蹊跷。
搖喵嗚叫着,尊上讓她守在此處,那自己勢必完成任務!
鬼貓奇異的瞳仁中倒映出相攜而去的身影,她們逆着忘川,踏着花田,在遠處走着走着便不見了,再一眨眼又出現在跟前近處。
詭異得很。
這樣消失又出現幾個來回,貓的瞳仁中再也沒有她們的身影了。
同樣的彼岸花,同樣的無風自動,同樣消失又出現的兩道身影,不同的是,忘川被一條路取而代之。
黃泉之路。
鬼氣從花根處絲絲縷縷溢出來,本來陰陽相守相衡的地界都有些失衡了,盛曚看了一眼路的盡頭,那頭聯通着陽間。
鬼氣正在一點點往外洩,很慢,但源源不斷。
這地方極為特殊,新死的人被孟婆灌湯,放進冥間,沒死透的送回去——除非關系硬,否則一般都送到下面去了。
凡人和修仙者能在這裡活下去,但是他們無法從陽間進到此處,隻可能死後魂魄進入這裡,若有誤判,能再出去到陽間。
可以和冥界相互進出,但是活人無法從陽間進入。
“所以活人能從冥界自由出入這裡,活人能從這裡還陽,但是活人不能直接從陽間進入,對吧?”
“對,就像師尊被我藏在鬼氣裡偷偷帶進來,才能到這裡,别人都做不到。”
步乘月依舊困惑,“可我不是魂魄,我有自己的身體。”她活生生的□□,怎麼能安然無恙?
師尊你現在才疑惑是不是有點晚了?但沒關系,盛曚随時随地為她答疑,“我是活死人,這也是我自己的身體,你是純靈體,不是一般的血肉之軀。”
步乘月懂了,她可能被認定成活死人,也可能被認定成某種自然物質,總歸不會出事就對了,“所以,我自由了。”
陰陽交界處,活人也可自在行走,更何況她有多重保障,步乘月迫不及待從盛曚身前轉出來。
又被轉回去,“孟婆很兇的,千萬年來冥尊一直換人,但孟婆隻有一個,師尊還是跟着我吧,萬一被老婆子拉去轉世投胎了。”
正說着,懶洋洋的語調憑空而起,“呵,新任冥尊不來拜會就罷了,居然在這地盤上說老身壞話。”
正是孟婆本尊。
也不知她從哪兒冒出來,晃悠悠地晃到了跟前,審視這位初次見面的冥尊,怎麼看怎麼年輕稚嫩,也過于傲氣了些。
在她面前雖說有兩人,兩個一打眼都是活死人,可另外那個太水靈了,絕對不是他們鬼族這種幹癟樣兒。
“老身總覺得自己活的夠久了,什麼都見過了,冥尊找活人當伴侶還帶到地下來了,哈,真是活久見。”
“我們隻是師徒。”
“少見多怪。”
兩種聲音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步乘月尴尬抿唇,在某人身邊更顯局促,想遮掩什麼一樣,結果越描越黑。
早知道她一定離盛曚遠遠的,不隻是當下站的遠,更是百十年前絕對不會收她為徒。
這一輩子,算是兩輩子了,被造過不少謠,嗑藥賣身狐狸精什麼的都是聽膩了的,她以為自己面對這些永遠都會是不在意地哂笑。
原來被編排莫須有的傳聞和真的做了被抓包,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自己那句“師徒”配上盛曚相當于承認的“少見多怪”,步乘月覺得自己不配做人了,老家夥對徒弟也不放過。
無地自容到恨不能鑽地縫的仙尊生硬轉移話題,“翰林将軍偷渡鬼氣到外界,您老人家可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