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後,竺晏陷入了令人心悸的安靜。
其實早就不對勁了,桓曳起落間向來坐得狠。在括蒼峰後山時,竺晏哭喊間還會洩出幾聲無意識的讨饒,那晚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出聲。
可桓曳當時近乎理智全失,又沉浸在結契後的餘韻中,隻當自己把人逼得狠了,直到第二天才發覺不對。
喂丹藥時竺晏便順從地服下,就連被摟着在耳邊流連也不反抗,如同被磨去爪子的小獸,死寂般地蜷縮在床上,桓曳這才慌了神。
“晏晏,你恨我就罵我,哪怕用和鸾捅我幾劍——”他手忙腳亂地将和鸾塞到竺晏手中,長劍無聲地滑落床上。
為時已晚。
桓曳日日夜夜纏着竺晏,為他上藥,和他說話,回憶兩人還都在玄天宗時的過往。他的手總是放在竺晏的脖頸處,感受着指下脈搏隐隐的跳動,似乎生怕下一秒竺晏便會離自己而去。
“最多再過半個月,晏晏就能結嬰了。”見竺晏毫無反應,桓曳神情一暗,心口刺痛,随即便恢複如常,“待雷劫結束你能用靈力後,想去哪裡我都絕不再攔着,好不好?”
不敢再留竺晏一人在此,桓曳又不敢輕易将崩潰過一次的人帶回括蒼峰,索性以自己的靈力做引,不顧頻繁消耗靈力過多後丹田處的刺痛,将人摟在懷裡細細地為竺晏調理體内的靈氣。
好在他修為深厚,竺晏的身體倒是較原來好了不少。除了琉璃瞳中仍是隻有漠然的空洞,任憑他近乎哀求地說什麼做什麼都無動于衷。
竺晏陷入自我封閉的第四日,桓曳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趁着他昏睡時抹去屋内一切荒唐的痕迹,在額上輕緩落下一吻,随即消失在屋内。
下一秒,聞人楓被他拽着手腕出現在原地。
“大師兄你這是發什麼瘋,不對你怎麼知道——”
聞人楓原本聽了竺晏的話回玄天宗,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溜回在自己小院中喝酒。可桓曳不知從何處憑空出現,死死拽住他的手腕,一陣天旋地轉便出現在此處。
話未說完,他就看到了床上昏昏睡着的竺晏,聲音瞬間卡在了喉嚨裡。盡管屋内已被收拾整齊,可想到之前在竺晏身上發現的痕迹,和神色陰郁的桓曳,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桓曳!你這混蛋——”聞人楓震驚地呢喃,怒氣翻湧,一掌朝自己從前敬畏的大師兄襲去。桓曳避也不避,他甚至都沒攻到對方身前就被拍開,眼中通紅滿是恨意。
“把你找來隻是讓你察看晏晏的情況,你傷不到我,我也不想殺你。”
桓曳對聞人楓的傷勢視若無睹,傳音入耳。他不在乎聞人楓對自己的恨意,除了竺晏,世上其他一切人和他都無關。
“是你強行提高了他的修為,”聞人楓越發怒火中燒,“小師弟自小要強,你這麼做,和侮辱他有什麼區别?現在這副惺惺作态的模樣又做給誰看!”
他隻恨自己修為遠不及桓曳,又實在擔心竺晏的情況,不願再看桓曳一眼,徑直站起身走到床邊。
桓曳下意識地想攔下一切接近竺晏的人,右手痙攣般抽動了兩下,強行按捺住心底的将人拍開甚至索性殺掉的陰暗。
不能這樣,桓曳垂眸死死将自己釘在原地,把聞人楓帶來是為了晏晏,不能殺了他。
那樣晏晏隻會更痛苦。
聞人楓自然覺察到身後的殺意,卻毫不在乎。他握起竺晏的手腕,這才發現對方白衣下的手腕處,暗紅色的紋路沿着靜脈若隐若現,心頭一痛。
桓曳怎麼敢——
素來喜好研究這些的他一眼便看出這是什麼,怒意撕扯着為數不多的理智,又害怕驚醒小師弟,隻能強行忍下,沉默地細細感受着竺晏體内的靈氣。待到徹底确認狀況後,聞人楓這才為竺晏掖了掖被子,傳音示意桓曳。
“我隻是為了小師弟,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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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一切的193忍不住感慨:【主角還真是被宿主吃得死死的。】
竺晏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并未接話。這幾日,他身體上俨然一副崩潰後的死寂模樣,腦海裡卻和193一直電影馬拉松不停。
好在這場戲沒白演,桓曳果然如他所想把聞人楓帶來了。
【殷執那邊有什麼動靜?】
【其他倒也沒什麼,隻是按照原劇情的話,快到了三魔尊集體出關的時候。】
這樣算來,竺晏竟已經回到這個小世界快半個月了。托桓曳的福,他過得很是“充實”。
【宿主是想找殷執嗎?可桓曳不會放人吧。】
【當然不會,我這不是想辦法讓他把聞人楓帶來了嗎?】
最多再有半個月,竺晏體内的修為便徹底難以壓制,元嬰雷劫近在眼前。如果是幾天前的桓曳,他還不會去找聞人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