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洛景白不大明白。
“沒酒,還想讓我回答你的問題?休想啊!”黎風烨理直氣壯。
洛景白無奈,“黎兄,你還是老樣子。有時候我真不知該不該說你一句嗜酒成性。”
“哪有。”黎風烨道,“秦川釀酒最稠最香,天劍崖就在秦川,上回喝了一壺你們那的玉浮梁,我也好奇你們門中還有沒有其他珍藏?”
此時兩人走上船頭,洛景白認真考慮片刻,一拍手邊舷樯,大聲道:“有了!”
“這回去了朔雪,尋見門中弟子,黎兄或許便能嘗到一種特釀了!”
“這還不賴。”黎風烨道。
見黎風烨松口,洛景白再問:“如何?我先押五壇美酒在此,黎兄可願回答我的問題?”
黎風烨一笑,側身一轉,靠在船沿,耳聽浪聲,目視前方,不遠處,好似有一名白衣人緩步而來。
他眯起雙眼,頂着日光看向那人,卻對洛景白說:“謝公子便是謝公子。小白,我沒同你說過麼?我的師弟早已魂歸故裡。”
那人走來,兩三步踏近,黎風烨一動不動,又說:“人死不能複生,謝公子,你說對麼?”
洛景白自然察覺來人身影,此刻他看向謝明青,贊道:“謝公子,你這一身白衣,真是風采不俗!”
“多謝洛兄。”謝明青一笑,“我觀洛兄身上蠶絲織領,亦是不差。”
随即,謝明青望向黎風烨,“沒錯,黎大俠,人死不能複生。”
呵呵,死不承認。黎風烨為他多加了一句,雙手一使勁,當下将雪梨掰成了兩瓣。
他心裡不滿,面上反倒咧嘴一笑,甩手便将其中一瓣丢給謝明青,“給你吃。”
說罷,黎風烨轉過身,俯首一望,滿眼時隐時現的浪花。
*
身後兩人交談不絕,黎風烨一言不發。
他靜靜地看着無盡的大江,看着卷起的浪花顔色變化,水波激蕩,看着這條他将近走了十年的水路。
船行得慢,若不停靠沿途渡口,人便不得不好幾日一直待在船上。江風雖好,魚蝦雖美,黎風烨不喜歡坐船。
前些年他從雲滇回來,父母仍舊健朗,祝雲昭照樣霸道,他卻動了心思。
北地苦寒,雪原兇險,要往他處去,必須經津州水路,何不多些居所落腳?雖說留在莊内的幾人都無心下山,黎風烨仍想做些準備。
他對着一張大景輿圖思索了好一陣,勾勾畫畫,圈出幾個地點,離山而去。
黎風烨來到哪裡,便買下幾座宅子,雇人打理,煥然一新之後,試着住了幾回,卻還是覺得毫無意趣。
難道是地點不對?他想着,又打算去從未涉足過的巴蜀一瞧。
書生愛吃那兒的菜,他也覺得不錯,聽說嘉陵樓宇盤山而建,一層更比一層高,還有纜索通天貫地,眨眼可從江邊來到山頂。
可惜這樁想法尚未實現,連長洲傷重回山,自己赴京打擂,眼下又是諸事重重……衆人曾經共住山莊的日子,竟然便如此一去不複返。
黎風烨依然望着那浪花。
它打在船邊,翻成乳白的顔色,比謝明青身上的白衣更深更濃,下一個瞬間,又變得剔透,比謝明青身上的白衣更淺更淡。
人死不能複生?黎風烨心說,好,謝珂,你不認,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