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秋山屬于臨時起意,他在把秋山帶回來時隻是因為她的狀态很不好,擔心她會出事收留她一晚。但是向木兔前輩提出來要帶秋山過去時,他卻沒考慮那麼多。
隻是想秋山去看木兔前輩比賽,應該會高興一些。
"……赤葦?"秋山的聲音把他從思緒中喚醒。
"啊,抱歉,剛剛我走神了。"赤葦笑笑繼續等待秋山的回答。
"赤葦,我想吃芥末拌油菜花。"秋山擡起頭說。
"欸?好。"
……
秋山看着赤葦在廚房裡忙來忙去,一樣一樣地把飯菜擺到她面前。
升騰的熱氣攜帶着米飯的稻香鑽進她的鼻子裡。
"好香。"秋山喃喃地誇獎。
赤葦解下圍裙,走到秋山對面坐下,聽到她的誇獎微笑道:"米飯是北前輩家的,秋山你記得北前輩嗎?”
“北前輩?”
好像有點耳熟。秋山在腦子裡搜索一圈沒得到結果。
"北信介,高中在稻荷崎。”赤葦提醒道。
秋山頓悟。
雖然她高中時沒怎麼關注這支隊伍,但是因為秋山绫在井闼山,她對他們的宿敵稻荷崎多少也有些印象。
北前輩是稻荷崎的隊長來着,聽說現在在老家承包了一大片土地種稻子。
“我上次去大阪的時候正趕上宮侑帶木兔前輩他們去北前輩家幫忙播種,米是走的時候北前輩送的告别禮。"赤葦笑笑,"其實說是去幫忙,實際上根本沒有幫多少,還添了不少麻煩。"
秋山微笑起來。
她記得的,黑狼那幾個人都比較活潑。
赤葦看了秋山一眼,她隻是聽他們的近況都很高興,很喜歡排球卻不要去看他們的比賽。
赤葦沒有問她為什麼不要一起。
即使問了秋山也不會告訴他原因。
隻是當做普通朋友的話,被邀請出去玩可能還要考慮對方是不是圖謀不軌。
這樣想想,秋山答應跟他一起回來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赤葦心裡有些奇怪不舒服。
他一直以為他們以前是關系很不錯的朋友。
……
秋山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能聽到隔壁放輕的腳步聲從她門前經過,然後是緩緩水流聲,赤葦在洗碗了。
瓷盤和大理石桌面的輕輕碰撞,洗過的盤子被放到桌上,水聲中手機發出的振動,水龍頭被關上了,腳步聲走向遠處,她聽到赤葦接通了電話,小聲地說了一句"喂?绫嗎?"。
绫?閉着眼睛的秋山皺眉。秋山绫?他打電話給赤葦嗎?他們兩個能有什麼好說的。初中畢業後就不怎麼聯系了,現在通話能是為了叙舊嗎?怎麼可能。
秋山屏息凝神準備往下聽,但赤葦好像進了洗手間,關上了門,她聽不到了。
秋山睜開眼翻了個身,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吐出來。
平心靜氣,秋山绫打電話過來隻能是因為她逃跑的事。
他肯定會告訴赤葦她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然後赤葦就會告訴他她在他這裡。最遲明天早上就有人找過來過來把她帶走。
真沒想到秋山绫為了找她電話都打到赤葦這裡了。
距離她從精神病院逃跑大概過了三個月?這三個月裡他們為了打聽她在哪,估計已經把她從小到大所有沾過邊的人都找遍了。估計誰也不能投靠了。
真是的,搞得她像什麼罪大惡極的逃犯。
秋山長長地歎氣,翻身重新閉上眼睛平躺回去。
窗外聽到燕子清脆的叫聲,好像離她很近很近,雖然挺好聽但聲音很大,有點吵。還有牆上這個鐘,滴答滴答的,也很吵。
秋山又歎了口氣睜開眼睛,這樣怎麼睡覺啊。
不是赤葦家隔音不好,是她的耳朵過于靈敏了,因為生病。
她這種情況跟失明失聰還不一樣,失明者眼睛看不到了,耳朵就會努力變得靈敏,失聰者耳朵聽不到了,眼睛就會努力看到更加細微的東西。
她的病,簡而言之就是腦子有問題,抑郁症導緻腦器質性結構異常,不存在單一的正向改變,她的一切感官也不再為讓她适應環境而服務,它們失調了。現在她的耳朵就好像精确度忽高忽低的天平,有時還會出點故障,比如出現點幻聽什麼的。
是幻聽還是真的聽到了,她無法分辨,大腦的正确率對标賽馬彩票,得靠賭。
她聽到的東西會欺騙她,而且她越怕什麼就越容易聽到什麼,除了給她增加失眠負擔沒什麼作用。
秋山望向黑漆漆的天花闆。
她不知道這次是不是又她的幻聽,不過失眠也挺好的……睡着了就容易做夢。
她的夢裡總是會發生不好的事……想到這兒的秋山皺起眉頭。
秋山掀開被子蓦地爬起來。
不行,她得去看看赤葦是不是在打電話。
這次不能中彩票,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被抓回去。
秋山悄悄地下床,赤腳踩到地闆上,腳底有點涼。秋山瞅了一眼腳邊拖鞋,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光腳開門走出去。
不穿鞋子了,聲音小一點兒。
卧室外的客廳的燈關了。
秋山在黑夜裡悄無聲息地走近唯一的亮處。
洗手間的燈亮着,秋山屏聲斂息地貼近門邊,繼而清晰地聽到了赤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