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且密林中多瘴氣,道路難行,探險者少有生還。”陳萍萍說道,心中愈發不解。
“可是有那密林在,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你想說什麼?”陳萍萍似笑非笑地望着李瑤兮,問道。
李瑤兮的眼睛亮了起來,笃定地說道:“你可有聽說過一個傳聞?”
“說說看。”陳萍萍一向不信傳聞,可既然李瑤兮主動提起,自然是要聽聽的。
“神廟遺澤,傳說中包治百病的靈藥,就存在于密林某處。”李瑤兮道。“雖然我知道這事兒和神廟沒什麼關系,純粹是後人把這頂帽子安到了神廟頭上,但是傳言未必不可信。”
陳萍萍搖頭道:“阿瑤,這傳言我也有耳聞,隻是……”
他在心裡想着:隻是這傳言分明不實。
“我知道很有可能隻是騙人的,”李瑤兮說道,“隻是若不親自一探究竟,本姑娘才不會死心的!”她眼中笑意潋滟,倨傲地說道。
陳萍萍皺眉道:“胡鬧台,南诏多毒瘴,常人都是避之不及,怎麼你偏生還想以身犯險。”
“人家這不是為了你麼……”李瑤兮不服氣地嘟囔道。“你要是能站起來……肯定比現在還帥氣!”
“真真是胡鬧……”陳萍萍輕輕說道,語氣中盡是無奈。
“有陳院長撐腰,我當然敢胡鬧。”李瑤兮調皮地笑道,一雙星眸中含着璀璨的光華。
陳萍萍自然由着她任性,微笑道:“今日入宮見了陛下,他還向我問起你。”
“哦。”提到慶帝,李瑤兮不禁有些不快地皺起黛眉,簡短地答道。
“他試探了你我的關系,”陳萍萍淡淡說道。“可能是不想咱們兩個走得太近。”
“所以我和他之間你究竟站在哪邊?”李瑤兮挑了挑眉梢,直截了當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我哪邊都不站。”陳萍萍笑道。“你要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表現出對任何一方的偏袒,都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算你識趣。”李瑤兮輕聲道,心口卻莫名有些悶,因為她下意識地開始擔心以後的問題。
“不用擔心,”陳萍萍仿佛看透了她内心的憂慮,溫和地說道。“陛下目前對你其實沒有不喜,隻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掌控罷了。”
李瑤兮沒有說話。
“陛下此人,最是多疑。”陳萍萍解釋道。“所以對于任何一個人,他都是要先觀察一段時間的,更何況你是神廟來的神女,自然更不好掌控。”
“就憑多疑這一點,他可還真是個合格的皇帝。”李瑤兮嘲諷道。
但陳萍萍卻默認了這一點,隻是淡淡說道:“不多疑一點,位子又如何能坐穩。”他輕叩着輪椅扶手,又忽然說道:“阿瑤,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雖然我忠于陛下,卻不是……次次都站在他那邊。”
這句話其實不算太直白,但卻已經遠遠超出了陳萍萍素日的談吐。這話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完全可以給他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雖說這本來就是大逆不道。
李瑤兮心下詫異,半晌才問道:“為什麼告訴我?”
“你還是想問我信任你的理由。”陳萍萍說道,用的甚至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你猜對了,”李瑤兮答道。“你就不怕我萬一做出對你不利的事?”
“我與陛下這麼多年的情誼,又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挑撥的。”陳萍萍随意說道。“再者,即使他真的有所懷疑,我自然有話去回。”
兩人終于走出了地牢,月亮的清輝頃刻間灑在二人身上,讓他們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可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信任我的理由,”李瑤兮靜靜說道。“我不信你會把這話告訴陳園裡的任何歌女。”
陳萍萍沉默了,非常罕見地面對他人的問話沉默了。他閉眼想了良久,然後才緩緩道:“你曾對我說過你看人很準,今天我想對你說同樣的話。”他又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相信我對你的判斷。”
“如果你判斷錯了呢?”李瑤兮輕輕問道。
“則我接受後果,就這麼簡單。”陳萍萍說道。
李瑤兮徹底愣住了,她望向陳萍萍的臉,然後輕聲說了一句:“你這份信任……本姑娘必不辜負。”
她蹲下為陳萍萍整理着羊毛毯子,說道:“地牢裡太過陰冷,你以後還是不要去了,對身體不好。”
“嗯。”面對李瑤兮真摯的關心,陳萍萍輕輕點了點頭。方才在地牢中他确實感覺有些冷,卻也沒有去在意。
“我讓無羁送你回陳園吧。”李瑤兮主動邀請道。
“好,聽你的。”陳萍萍沒有拒絕她的好意,說道。
李瑤兮推着輪椅沿着街道走着,果然看見馬車還停在原處。她将輪椅抱上馬車,然後吩咐無羁:“先去陳園吧。”
“小姐,陳園……怎麼走?”陳萍萍住的地方地處郊外,又鮮少有人踏足,無羁不認識路也是情理之中。
李瑤兮扶額道:“那……要不我駕車?”
無羁連忙搖頭道:“小姐,咱們的馬車還是要的。”
的确,李瑤兮雖然會駕車,可她駕車一向和騎馬是同一種狂野灑脫的風格———單從去年初雪時她縱馬長街的表現就不難看出這一點。要是把缰繩交到她手裡,将馬車颠散架了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李瑤兮氣得反手就敲了一下無羁的腦殼,道:“院長都在車上了,我還敢那麼玩?去,坐後面去!”
無羁望着雙手叉着腰的李瑤兮,隻得默默地進了車廂。
李瑤兮利落地上了無羁方才坐的位置,雙手牽過缰繩,輕喝一聲:“駕!”
馬匹頓時開始小跑起來,在此時已是空無一人的街道中央緩緩前行着。李瑤兮生怕讓陳萍萍覺得颠簸,故而今日駕車格外小心,動作也比往日溫柔了不少。
馬車一路行出城門,馬兒也踏上了京郊的官道,馬蹄聲哒哒地響着,卻沒有擾了百姓們的清夢。
一别多日,陳園還是那個陳園,園子附近依然機關四伏,令人不敢輕視這座看似美麗無害的莊園。
“你回吧,”陳萍萍對李瑤兮說道,“不用送我進去了。”
“好,那本姑娘可回去給下屬開會去了!”李瑤兮灑脫地揮手道。
“開……什麼會?”一旁的無羁好奇地問道。
李瑤兮也不是沒有給他們開過會的,但每次會議時間都比較短,基本上都是草草說幾件事情就散會,沒什麼真正重要的大事。
李瑤兮神秘一笑,道:“回去你不就知道了嘛!”
看着她躊躇滿志的眼神,無羁就知道自家小姐要幹票大的了。
回到落花别院,李瑤兮甫一進門就大聲喊道:“開會開會!趕緊集合!”
四人在正廳中圍着桌子坐好。李瑤兮先一臉鄭重地清了清嗓子,然後道:“諸位,本姑娘在江南這些天想了一下,雖然咱們現在手頭比較寬裕,但是為了未雨綢缪,得想點賺錢的法子才行。”
“好!小姐說得對!”無羁很識趣地鼓起掌來,完美地充當了捧哏的角色。
無染舉手道:“小姐,我有主意。”
“來來來,說出來聽聽!”李瑤兮現在俨然就是一個公司領導人的模樣,開始鼓勵大家提出自己的想法。
“小姐,賺錢要先從小生意做起,不如……我們先去租個店面賣點小東西?”
李瑤兮激動地拍手道:“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無痕舉手道:“賣什麼是主要問題。”
李瑤兮颔首道:“據我的分析啊,咱們呢要能迎合大衆的需求,簡單來講,就是俗一點,要親民!”
說道激動處,李瑤兮站起身來,道:“馬上就要到盛夏了,屆時暑熱難耐,行人們最需要的肯定是能解暑的東西。”
旁邊的三個聽衆一起點頭。
“所以,在本姑娘苦思冥想之後,打算賣一種堪稱是夏季解暑神器的必需品———冷飲!”
三個人似乎一下子就蔫了。
無羁也站了起來,道:“可是小姐,京中這樣的店鋪也不少,咱們……能賺着錢麼?”
“哎呀你先聽我說嘛!”李瑤兮又敲了一下他的額頭,鼓着臉頰說道。
“哎哎哎,小姐您說。”無羁隻得無奈地坐下,說道。
“本姑娘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上進女青年,才不可能一點改進都不做的。”李瑤兮興奮地說道。“咱們夏天賣冷飲冬天賣熱奶茶,再來個會員制首次充值買一送一,本姑娘就不信沒人來!”
“小姐……”無痕剛想發問,卻被李瑤兮打斷了。
“嗯,本姑娘知道你們是想問會員是什麼,但是先等一下啊,本姑娘現在正在消耗腦細胞。”
“冷飲也是有多種形式的,待本姑娘整理一張配料表出來,你們就可以開始學着做啦!怎麼樣興不興奮同志們?”
無染道:“小姐,咱們得找個掌櫃啊,總不能沒人在店裡經營着。”
李瑤兮拍了拍無羁的肩膀,笑道:“這兒不就有一個現成的?”
“啊?”無羁有些驚訝,連忙站起來道:“小姐,我……恐怕經營不好……”
“别啊,本姑娘觀察過了,你真的很有經商天賦呢!”李瑤兮開始給無羁灌輸心靈雞湯。“難道你還想讓本姑娘花錢雇掌櫃?那樣本姑娘的零花錢可就更少啦……嗚……”
無羁實在招架不住李瑤兮猛烈的攻勢,急忙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先試試。”
李瑤兮的臉色立馬烏雲轉晴,嘻嘻笑道:“這才對嘛!”
于是無羁開始無語問蒼天,并且發現自己好像又被自家小姐套路了……
唉,要說小姐這人,對付人還真的挺有一套的……
無羁有些郁悶地想着,可自己卻開始非常認真地開始鑽研經商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