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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茜裙偷傍桃花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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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兮邁着輕快的腳步走進桃林,撥開面前的幾根綻滿桃花的桃枝,來到一片被桃林圍住的空地。數不勝數的高大的桃樹上密密匝匝地擠滿了花朵,卻還留出了足夠陽光照進的縫隙,露出高遠的碧天。落英缤紛,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花瓣。不論擡頭還是垂首,入目皆是燦若雲霞的花朵,倒是和李瑤兮的衣衫十分相襯。

李瑤兮今日着一件粉色紗衣,用粉色絲線繡出桃花的花紋,一針一線皆是春色撩人。裙擺也恰似那些落紅般傾瀉于地,鋪開兩三尺有餘,和花瓣交織成一片绯紅。青絲挽成一個追雲髻,隻用去年在京都買的桃花簪绾起,一半烏發如瀑般垂到不盈一握的腰上,略施粉黛,眉心更是用胭脂描繪出桃花形狀,這一點桃花妝更襯面容瑰麗姣好,宛若天仙。似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輕盈地跳上秋千,李瑤兮握住繩索,足尖點地,用力一蹬,秋千便悠悠蕩起。随着李瑤兮力度的加大,那秋千越蕩越高,帶起陣陣微風,将樹上的桃花震落了不少,幾片花瓣紛紛揚揚地落在李瑤兮的頭上和衣上。她瑰麗至極的裙裾似流霞般曳地,與滿地花瓣揉雜在一處,一片芬芳嬌豔,如風景畫兒一般美好。

正是所謂無巧不成書,此時陳萍萍也正巧乘馬車路過桃林,特命影子停車推他前去看看。

時隔一年,前幾日霞光再現,況且衆多百姓都稱看到了自神廟而來的仙女,一傳十,十傳百,陳萍萍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直覺告訴他,是那個叫李瑤兮的女孩回來了。

這一年裡他醉心于院務,沒事就待在鑒察院,但卻也時不時地想起那個女孩,想起她嬉皮笑臉地回答“凍着凍着就習慣了”的樣子。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驅使他向桃林走去,似乎告訴他今日非去不可。

和李瑤兮一樣,陳萍萍的直覺很準,反正自己現在也沒什麼事,那幹脆就去看看。

“你在外面候着。”陳萍萍對為他推輪椅的影子說。

一直沉默着的影子開了口:“我怕你出事。”

“能有什麼事?也不是到處都有人埋伏着想暗殺我們。”

說罷,陳萍萍自己推着輪椅進去,留影子孤零零地在外面。影子絲毫不敢大意,警惕地盯着四周。

李瑤兮聽見有聲音,不禁側頭望去,正好與剛來到樹下的陳萍萍四目相對。

陳萍萍在樹下看着李瑤兮蕩秋千,樹上有零星的花瓣飄落,給她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顔色,粉色輕衫和桃花相襯,衣袂飄起,恍若桃花仙子。陳萍萍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碰見李瑤兮,微微一愣,在感歎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的同時還順便欣賞了片刻李瑤兮蕩秋千的美麗場面。

李瑤兮偏頭朝他嫣然一笑,一雙美目如彎彎新月,道:“又見面啦,萍萍!”

陳萍萍微微點頭緻意,道:“沒想到此生還能夠再遇見姑娘。”

“我說過我會回來找你的,你這麼好我怎麼忍心不回來呢?哦對了,既然我都叫你萍萍了,你也别叫我姑娘了,叫阿瑤就行。”

“好,阿瑤。”陳萍萍順從答道,他現在反而有些高興李瑤兮喚他“萍萍”了。

要是别人敢這麼叫,陳萍萍肯定早就送他到閻王爺那兒報道去了,可偏生李瑤兮喚他“萍萍”,他不但不惱,反而從心底生出一絲歡喜來,仿佛他已經默認了李瑤兮的親近。

“要不要坐上來?”李瑤兮指了指秋千問他。

“我?”陳萍萍指着自己笑着反問道。“我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那又如何?我扶你上來不就行了!”李瑤兮吐了吐舌頭說道。

陳萍萍沉默了一瞬,僅僅是一瞬,思考着李瑤兮親近他的目的,心中搖擺不定。不過很快他的這絲疑慮就被打消,與其懷疑,他更願意無條件地信任她。

于是他點了點頭。

李瑤兮興沖沖地從秋千上跳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狡黠,微微勾唇,然後直接将陳萍萍從輪椅上抱起。

陳萍萍身子一僵,眼中條件反射地射出寒光,下意識地想掙脫。可是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目光漸漸柔和,任由李瑤兮将他抱到秋上。

“沒想到你這麼輕啊。”李瑤兮吐槽到,她還以為這件事會費點力氣。“減肥秘籍分享一下?”

陳萍萍看了她一眼,認真地說:“告訴你也沒用。”說罷,連自己都差點沒忍住笑。

李瑤兮黑線。“你,再,說,一,遍?”她眯着眼睛,雙手放在陳萍萍的肩上,一字一句地說,頓時壓迫感十足。

傳說中的暗夜之王對李瑤兮的攻勢毫無招架之力,眨了眨眼飛快地說到:“你都這麼瘦了我告訴你你也不需要。”

李瑤兮心滿意足地起身,笑得像一隻狐狸。接下來她坐上秋千,輕快地說:“抓好了哦,别松手。不過萬一你掉下去也沒事,我會接住你的。”

李瑤兮輕輕踢起腳下的片片落花。随着秋千輕輕蕩起,又是幾片輕薄的花瓣落在她的面頰上,讓她面上微癢,不禁松開一隻手去拂,不想險些摔下秋千,幸虧她及時扶住身邊的陳萍萍。

陳萍萍見她如此,帶着淡淡笑意道:“剛才還說要接住我,怎麼現在連自己的安全還不能保證。”

李瑤兮羞惱之意大作,不服氣地道:“人家有真氣護身,你有嗎?”

陳萍萍略感無奈,剛要回擊,就聽李瑤兮說道:“我可要蕩高些了!”

陳萍萍不置可否。“随你,隻要你不害怕。”

“本姑娘才不害怕呢!”李瑤兮大聲道,一邊讓秋千越蕩越高。她能感覺到風吹得她的裙裾飄起,接着就是有一次速度極快的下墜,然後複又蕩起,幾乎要夠到桃樹的梢頭。李瑤兮看準時機,在秋千将将略至枝頭時伸手,摘得一枝正盛放的桃枝握在手裡,又震落一場花瓣雨,這次就連陳萍萍也未能幸免,黑衣上落了不少,看上去竟是有些好笑。

陳萍萍見她如此舉動,心中感歎不愧是神廟來人,當真是與京都中其他女子有所不同,就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概,也不是尋常女子能具備的。

總之,陳萍萍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

秋千緩緩停下,李瑤兮偏着頭對陳萍萍說:“怎麼樣?說過我不害怕的!”說罷,她端詳着手中的桃枝,道:“送你可好?”

陳萍萍見她也有這般小女兒情思,恍惚間竟覺她和那些女子還是有些共同之處的,原來都喜歡花,都喜歡以此物送人。

“好啊。”他輕聲答道,心裡已經在想該如何将其珍藏起來了。

李瑤兮将桃枝遞給陳萍萍,還順便飛快地碰了一下他的手。

陳萍萍也不戳破,隻是從桃枝上摘下一朵開得最好看的花,小心翼翼地為她别在髻間,動作輕柔無比。

李瑤兮心頭微動,一抹紅暈浮上臉頰,趕緊微微低頭,唇邊卻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微羞笑意。

“原來這人居然還有這麼浪漫的一面。”李瑤兮心裡想着,唇邊笑意更濃,俏皮道:“好看嗎?”

陳萍萍看着她傲嬌的小模樣說道:“自然是好看的。”

“嗯,不愧是個誠實的好孩子。”李瑤兮點着頭說道,宛若一隻被撸之後的貓咪。她最喜歡别人誇她好看,尤其喜歡被喜歡的人誇好看。

從秋千上下來,又将陳萍萍抱會輪椅中,李瑤兮内心的幸福感簡直爆棚,心說誰說她的院長隻會高冷的……

他們都是沒見過陳萍萍溫柔的一面好吧!

推着陳萍萍走出桃林,她一眼就看見了此刻正充滿警惕地盯着她的影子。

她有些尴尬地揮了揮手。“嗨,影子同學。”

影子沒理會她,隻是默默地上前接過輪椅。

李瑤兮心裡老大的不爽,心說我好不容易有個給萍萍推輪椅的機會還被你給搶走了,于是直接運轉真氣,然後出乎意料地并沒有攻擊影子,而是一掌擊在影子身旁的桃樹上。不出所料,又是紛紛揚揚地花瓣,不過這一次全都落在了影子頭上。

看到頭頂一大堆粉色花瓣的影子,李瑤兮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影子暗自窩火,連陳萍萍都笑出聲來,隻剩影子在原地滿臉黑線。

兩人正笑着,卻見宮中的侯公公一路小跑地過來,徑直來到他們身旁,抹了把汗對陳萍萍道:“哎呦,可算找着您了!陛下傳召,讓您進宮面聖呐!”

陳萍萍一秒恢複冰塊臉,淡淡地又不失禮節地道:“有勞侯公公了。”

侯公公連聲道:“不敢不敢,倒是勞煩院長了!”又對李瑤兮行了一禮,道:“想必姑娘就是神廟的神女吧。陛下有旨,宣神女入宮。”

聽着侯公公一口一個陛下,再想想慶帝幹過的那些事,李瑤兮真想霸氣地回一聲“不去”。可她卻也有些好奇,那個慶帝到底是何等人物,甚至隐隐期待着與他來一次交鋒。

她知道日後這樣的交鋒會發生無數次,而她最終一定會親手持劍向慶帝揮去,所以還不如今日先會一會這個南慶皇帝。

“有勞。”她回道。

“阿瑤坐我的馬車即可。”陳萍萍道。“阿瑤覺得如何?”

李瑤兮當然是一萬個願意,爽快地點頭答應。

上了馬車,李瑤兮又回頭看了一眼桃林,知道自己在慶國的生活真正拉開了序幕。

而她要做的,就是改變天下,改變她在乎的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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