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的方式便是揭竿而起,幾個被壓榨得最厲害的縣形成了起義軍,直接沖進縣衙,摘了官老爺們的烏紗帽,搶了他們的宅邸和府庫。
造反這件事,一旦有人帶了頭,還成功了,就會紛紛效仿。
各地硝煙四起,皇帝不得不下令,派大軍平息叛亂。
聰明的大臣看準了時機,為自己站隊的主子争取立功表現的機會,帶兵平叛。又有聰明的大臣将計就計,為自己的主子鏟除對手,讓平叛的皇子有去無回。
一番爾虞我詐,百姓兵士死傷無數,皇子死了一位,重傷殘疾一位,被貶庶民一位。
好在剩下的兩位是一夥的。
好一番折騰後,民亂平息,立了太子,皇朝卻遭到了重創,再不複早年萬朝來賀的榮光。
突厥王就是瞅準了這個節骨眼,一壺毒酒分兩杯,一杯給王後,一杯給三公主。
拿兩位無辜女子祭旗,徹底激發突厥兵士的血性,才會如此順暢,一路攻占邊境城鎮。
突厥人沒有經受過教化,他們的獸性和兇殘藏在骨子裡,和平時裝個人樣,撕破臉皮了便是豺狼。
入關後,他們不受降,不安民,所到之處片甲不留,但凡喘氣的都逃不脫一個死,死前還要經受非人的折磨。
短短數日,邊境城鎮多成死城,血腥味經久不散,引來烏壓壓的黑鴉,大飽口腹。
朝廷好不容易平息民亂,穩定朝政,一眨眼卻又失了國土,隻好讓平完亂的将士們直接奔赴邊境。
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朝廷雖不複往日榮光,底子還在。大量兵馬壓上,糧草跟進,人多對人少,糧多對糧少,突厥人的優勢不再,雙方打起了拉鋸戰。
前線在拉鋸,朝堂卻吵翻了天。
突厥人二話不說就搞突襲,趁你病要你命的做法,自恃天朝上國的朝廷并不放在眼裡,但殺兩位漢人公主祭旗的行為,激怒了朝臣權貴們。
并非替死者抱不平,而是覺得對方的行為,傷害性不大,污辱性極強,天朝上國的尊嚴受到了嚴重挑戰,必須予以回擊。
如何回擊?
武将們人人争去前線,誓要殺得突厥賊屁滾尿流哭爹喊娘,不打得他們跪求天子饒恕,将突厥王撥皮抽筋決不罷休。
文臣們堅持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突厥殺了漢人公主,朝廷也不應允許他們的公主好好地活着。
于是,阿史那音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武将們耿直,覺得不應該拿無辜女子出氣。突厥人這麼做,那是他們狼心狗肺不是人,朝廷若是也這麼做,豈非也成了蠻夷之輩。
文臣們陰險,認為禮儀道德那是給人看的,對方既不是人,也就不用講這一套,沒用。
你來我往,一向互看不順眼,如今逮着了機會,光明正大地吵。
吵得皇帝頭疼,左右都有理,不好做決定。
有那更陰險的,提出了妙招——仗要打,突厥公主也要殺。
仗要打得漂亮,突厥公主也要殺得漂亮。
漢人公主被人祭了旗,突厥公主就應該被拉往邊境,斬于兩軍之前,激我方将士士氣。
出此陰招的,正是太子殿下。他剛剛上位,又得位不正,急于向皇帝證明,自己并不是個軟蛋。
新任太子谏言,武将文臣們,好歹都得給幾分面子,畢竟誰又想公然得罪未來的天子呢?
于是,誰都不說話了,默然表示贊同此計。
皇帝本還顧慮,阿史那音雖是突厥公主,但她的母親卻是實打實的漢人公主,也是這場戰争最先的受害者之一。
他這個當舅舅的皇帝,實在難已親口下旨,殺這個無辜的外甥女。
可是拗不過皇貴妃,三公主遠嫁突厥,她已然傷心,如今女兒慘死異鄉,她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死不見屍,叫她如何不怒火攻心?
皇貴妃自己的女兒慘死,她才不管阿史那音是否無辜,也不管往日裡兩人如何交好,仇恨和憤怒困得她喘不過氣來,隻想找個口子宣洩出去。剛好文臣武将和太子給了她這個口子,她怎會輕易放棄。
她一身素服簪白花,清淚兩行,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晃晃,跪在皇帝的寝殿外,請求皇帝聽取太子谏言,為兩位公主也為邊境百姓們報仇雪恨。
皇帝并非暴君庸君,從多年所施仁政上還能看出幾分賢明。奈何為君者,過于仁善,便會被強臣欺。處事無法決斷,猶猶豫豫,便會被有心人利用。
朝臣們的當庭吵鬧,太子的谏言,加上皇貴妃的跪求,逼得皇帝不得不摒棄那一絲不忍和憐憫,決定送阿史那音上戰場。
下旨之前,他分别單獨召見了蕭筠和阿史那音。